第十一
再次联合
贤城军士与铁戈骑士终于挨到天明,一夜大雨之后,天气大好,旭日东升,几缕阳光透过峡谷上的缝隙照射进来。
秦璋与张合、李通率领十几名精锐去啸风峡西口探路,铁戈则派出手下几名百夫长和十几名精骑去啸风峡东口探路。离虎与铁戈就各自镇守军队,双方隔着几丈宽的距离,互不干涉。
西口外果然驻扎着北沙拓的几千骑兵,早已严阵以待,刀出鞘箭上弓,只等乌尔撒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进攻啸风峡。
秦璋低声道:这群沙拓子绝不敢贸然冲进啸风峡,无非是守住峡谷出口而已。张合,你带六百骑兵再来,把全部马铠上好,引沙拓子攻击,叫他们一刻也不得放松。
秦璋回来时,铁戈的百夫长也同时赶回来,与铁戈一番密语后,铁戈霍然站起,目光凛冽。
秦璋与离虎一直在观察铁戈的动向,虽然昨夜为了共同的利益罢战,但今日的情况却依然难以预料,可能不过半刻,双方又要展开血战。
离虎捋动花白虬须低声道:秦将军,这群狄子们要有动作。
秦璋双目微眯,想了想道:依我之见,东出口不单有兵马,极有可能是敌族的大军。
离虎身体一震道:敌族大军?怎么可能?我西镇在北方三百里有暗哨,若是敌族来犯,必然早就发出军报。昨夜我离开西镇大营时还未有任何军情来报。就算我刚刚离开,三百里外就有敌族来犯,那到这里的距离也有四百五十里之遥,他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暴雨滂沱的夜间急行到啸风峡口。
秦璋眉头紧皱,顿了顿才道:除非西镇的暗哨早已被拔出。
离虎几乎暴跳起来,又强压怒火道:秦璋将军是不是太小看我西镇了?我离虎镇守西镇几十年,有没有暗哨被拔出的情况?
秦璋低头抱拳道:老将军息怒,北沙拓纠结几路匪军共同袭击我西路护卫军,敌族虽兵马几十万,却有十几年未与贤城有大规模战事,如今却派出乌仑部与我军死战、三荒鸦魔本已销声匿迹许多年,却突然来袭。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这几十年里都未曾在三荒之地发生过。
离虎紧闭着嘴,呼出老虎般的喘息声,一夜征战后的一双虎目里仍然精气十足,目光老辣。
他怒气来的快却也消得快,听完秦璋的分析后,眼睛望向铁戈方向道:这个狄子怕是早被他们的大汗抛弃,送过来做炮灰,若是敌族大军堵路,他比我们还要气,还要急。
秦璋微微点头,与离虎转过身去不看铁戈。
铁戈果然走了过来,用有些生硬的中土话道:两位将军,西口什么情况?
秦璋嘴角微微一笑道:先说东口的情况。
铁戈雪岩一般的面孔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他依然冷冷地说道:巴赫拉部一万重甲骑兵已经在峡谷外擦亮了刀锋。
离虎坐镇西路几十年,对狄族各大部的情况相当熟悉,当他听到巴赫拉部时,心头不由得一紧。
巴赫拉部落人口八万,是霍斯勒大汗风暴三部之一,霍斯勒在草原崛起,最终能够击败强劲对手夺取狄族大汗的宝座,所凭仗的就是这三大部落。巴赫拉部落的首领正是霍斯勒大汗的嫡妻之父,霍斯勒娶了巴赫拉部落之主的女儿,取得了巴赫拉部落的支持后,更是如虎添翼,短短三年,铁骑席卷草原,成为一代霸主。
巴赫拉部落的势力如今更加壮大,已经拥有三万称雄草原的重甲骑兵。战鼓响起时,几万钢铁洪流隆隆的马蹄声就足以将敌人的心脏震碎。
秦璋同样心中暗惊,表面却不露声色地道:铁戈酋长已决意与霍斯勒大汗为敌,如今风暴三部之一的一万铁骑横在峡谷出口,你们是不是要出去拼命?
铁戈玄冰一样寒冷的眼神盯着秦璋道:乌仑部没有怕死的男儿,却不会白白送死。
离虎突然道:巴赫拉部一万重甲,你们不过千余人,自然不敢去送死。不过,西出口有几千沙拓子堵路,想逃也不容易。
铁戈冷冷地看向离虎道:四千贤城人,骑兵只有两千,风暴铁骑会像狂风一样撕碎你们。
秦璋与离虎相视一眼,秦璋道:或许我们杀了你们这些霍斯勒大汗的敌人,把你的人头交给巴赫拉铁骑带回草原,那我们众将士可能会安全返回西镇。
离虎道:现下骑兵不能马战,你们弓弩又弱,兵力只有我等四分之一,这正是歼灭你们的好机会。
铁戈眼神更冷,嘴角却有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他后退几步傲然看着秦璋和离虎,开口道:把我们的人头交给巴赫拉们,让最凶残的野兽不吃猎物,你们有几成把握?
秦璋道:三成。
离虎也道:依我看只有一成。
铁戈耸了耸肩膀不再说话,他等待着下文。
果然,离虎道:为今之计,应该集合兵力冲出西口。巴赫拉不放过你们,未必会放过我们。
秦璋也接口道:看来霍斯勒狼王这次是下决心与贤城开战了。
铁戈犹豫一下道:一起?
离虎道:本来不想带着你们,只怕你们也不甘落后。若是争先恐后乱了阵脚,那谁都出不去。与其先杀了你们,再被两面夹击,还是先留着你们的命,再合作一次。
铁戈脸上泛起冰霜,傲然道:不要以为我们人少,若是一起冲西口,我们冲在前面!
离虎脸色微变道:军无戏言!不要被沙拓子射成了刺猬,再反悔可来不及。
铁戈一挺胸膛道:沙拓子从来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这个你无须担心,整队吧,没有时间了。
张合带着六百骑兵在十丈左右的啸风峡西口刚一露头,一阵箭雨就迎面射来,张合率众拨马便走,箭头就落在马屁股的后面仅两尺的地方。
锁环甲外罩单肩白袍,弯刀插在黑马一侧,气焰嚣张的北沙拓骑兵又抽出箭搭在弓上,保持着半弓状态。
乌尔撒早已扔掉了沾了泥沙鲜血的外袍,换上了一袭雪白战袍。灰蓝色双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张合跑进峡谷中北沙拓视线不能及的位置后又拨转马头,检查下马身上的全服铠甲对众军士笑道:沙拓子箭术太差,既射不远又射不准,我们再去遛遛他们!
众将士口中呼哨,纷纷拨转马头,又向谷口走去。这一次,北沙拓的骑兵并没有着急射箭,而是张弓瞄准,打算待张合进入无法闪避的距离内再射击。
张合算着仔细地算着距离,催动马匹缓缓前进,刚刚进入北沙拓弓箭七八尺的距离,马上调头就走,一字排开分成几排的骑士除了谨慎的看着北沙拓骑兵动向,更是注意张合号令。他们见张合一动,马上也拨转马头向回跑。
北沙拓骑兵拉着弓,瞄准着对面的贤城军队,眼看他们进入射程七八尺时,就屏气凝神等着发射,哪知这些军士又调头跑,心中焦急,不知是哪几个士兵耐不住射出了箭,大家看见,终于没有忍住,箭雨齐发射了出去。
贤城军马的全身马铠都是轻钢打造,表面抛光,每片铠甲上各有四个孔,用铜线串联扭紧练成几大片,几片马甲的结合处都设置在马背中线前后,骑士只需用刀剑切割就可迅速卸掉马铠。贤城骑兵每人两匹战马,在遭遇敌军包围时,可以根据需要将两匹马的战甲披挂在一匹马身上,牺牲速度换取抵御弓箭的杀伤力,并熟练运用战马的身体躲避射击。一旦冲过两轮箭雨的之后,骑士立即卸掉一层马铠,全力冲入敌阵。这种战术有很大的冒险性,却可以在对阵敌人轻骑弓手时发挥奇效。
张合这次诱敌,就是用了双马铠之战术,后退时又把钢盾背在身后,掉头后迅速镫里藏身,北沙拓骑兵射到身体的弓箭极少,透盾却不能穿甲,马铠甲更是坚厚,同样毫发无伤。
北沙拓这第二轮齐射,同样是一人一马都没伤到。
乌尔撒脸色铁青,挥动弯刀向前一指道:冲到峡谷口五十步,给我彻底堵住他们!
北沙拓骑兵催动战马,向谷口半速推进。
此时的张合又再一次消失在峡谷深处。
早上太阳还未升至半空,西出口处光线不明,乌尔撒只能看到峡谷里十几步的位置,那里除了张合留下的马蹄印外,空无一人。乌尔撒再次挥动弯刀道:向前二十步。两侧布下伏兵。
骑兵缓缓前进,大部人马守在峡谷口正中,左右各有一支骑兵埋伏在谷口两侧。乌尔撒自己却留在后军,他深知秦璋和离虎都在谷中,不敢过于冒险。
乌尔撒早知峡谷东出口有巴赫拉重骑兵守卫,己方只要守住谷口困住贤城军队和铁戈部落就好。但乌尔撒却被张合从昨日到现在三次戏弄,在将士面前实在有失颜面,乌尔撒为了显示自己的统军能力,心中暗下决心,只要张合还敢放马过来,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面露狂气的年轻贤城将领射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