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城堡

你也许永远看不到这篇文章。
也永远看不到他为你堆砌的城堡

夜已经深了,我却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傻强的故事深深地刺痛着我。

人如其号,傻强看起来憨憨的,来自山东,为人豪爽豁达,是那种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

认识他,是因为大学是一个专业的,有个学期和他上同一节英语课。

我从不叫他傻强,我叫他阿强。

认识久了,我便知道,他外表不羁豁达,内心却精明着呢,他只是知道该如何为人处世,不为生活中的小事费神,这是多少人所做不到的。

小绿似乎是他的女朋友,说是似乎,其实多半就是了,只不过他总是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事实。

后来他总算大方一点,让我在一旁看着,我却失去了兴趣。我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每天都是些日常问候,些许日常小事,喜怒哀乐什么的。他却在一旁傻乐。

乐什么呢?我有些生气。

饮食男女,不过尔尔。


我真正了解到他的故事。

从一个雨夜开始。

雨势凶猛,即便撑着伞,大雨还是淋湿了我全身,我匆忙地走着,想赶紧回寝室洗个热水澡,上床窝着。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他。

那时的他是多么狼狈!几乎令我不敢相认。木然伫立着,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任凭大雨淋湿,雨水顺着头发、衣领,流过他的眼睛,流进他的身体。

我赶忙上前给他撑伞,大喊:阿强,你在这里干嘛!

他一睁双眼,雨水就趁机流了进去,他仿佛想对我笑,但嘴巴只是咧开一点便抽搐了回去。他又张嘴想说什么,但是雨声雷声将一切遮掩。

这雨声,这雷声,到底想遮掩着什么,多少罪恶与痛苦,竟被日复一日地冲刷。

他轰然倒下。


扶他回寝室的路自然很麻烦,不多做描述。

好在我的校园还是充满美好,人与人之间总是那么热情,他的室友见他这样也忙着照顾他。

后来他约莫是发了高烧住院了。

我许久没见他。


后来学校里开始流传一个女生的故事,仿佛是从贴吧开始的,有个女生透露她的室友好像傍上了大款,常常夜里出去,生活突然变得奢侈起来,用起了名牌包包和化妆品,文末还隐约透露了自己的嘲讽抑或嫉妒。

这下好了,三人成虎,什么包养呐,小三啊,公主什么的传言都从一张张嫉妒那女生、或是嫉妒某些男人、或是想看热闹、或是无聊透顶的人口中传出。

阿强突然约我吃酒。

他好像好多了,满脸平静。

平静到我以为那晚是在做梦。

他也不叫我喝,只是自己不断倒酒,阿文,我和你说个故事。

喂,我还没同意呢,好吧好吧,你说。

很久以前在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有这样一对青梅竹马,村庄里孩子少的可怜,他们天天粘在一起玩耍,玩过家家,也玩捉迷藏,所有男孩玩的女孩玩的,他们都玩过。

玩着玩着,他们渐渐长大。

他们第一次了解爱情,是在看了虹猫蓝兔七侠传的时候,他说,他会一直守护她,直到死亡。

看了喜羊羊之后,她说她会像红太狼一样,每天管着他,凶他,他傻傻的乐着,就算是凶,也只能对我一个人。他这样想着。

互相许下的承诺堆积成了小山,他们也就成年了。

那一年,他们一起在屋子里看了《天空之城》。

她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座城堡,漂浮在空中,他们两个能够无忧无虑地在那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那该多好!

她说这话时,双眼放着无比强烈的光芒,仿佛能照亮这世界一切还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的前路,仿佛能令恶魔撒旦也放弃邪恶,向往光明。

阿强他不知道的是,他说这话时,双眼也放着光芒,那么耀眼,令人沉迷。

于是那个男孩便将她的话深深印在脑海中。他大学里报考了建筑系,他翻阅起无数资料、典籍,他甚至连和她说话的时间也少了。

好傻啊你,阿强,城堡怎么可能建在空中。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爱情总能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她不会是这样的人!阿强烂醉如泥,瘫在桌子上。

唉,又要我扶你回去了,傻强。

故事还没有说完呐,酒也没给我留点。


待到桂树香尽,他才第二次找到我。

我成功了!他笑的好灿烂,我眯了眯眼,被他感染,也笑着说,成功啥了?

来!和我来!

喂喂,我还没同意呢,好吧好吧,走吧。

阿强拉着我跑向新操场外侧,一处建筑垃圾堆积的地方。

你看!

我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破旧的建筑垃圾,木板、砖头、钉子,就叫我看这些?

不是,抬头看!

因为看见的东西太过震惊,以至于我抬头的动作变得缓慢,大家也许也有过这种体会。

于是我缓缓抬头。

先看见的,是一颗一颗,色彩斑斓的氢气球,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各色光芒。

再之后,氢气球上面是用气球做成的城堡,圆圆的塔尖,可爱的红红的大门,高处还有一串英文符号,后来我知道是他们拼音的缩写。

他做这个应该花了极大功夫吧!难怪这么长时间没个消息。

我上次看见儿童乐园之后就有了这个想法!她看见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强兴奋地拿起电话来,手哆嗦着,花了好久才打出一个号码。

气氛就这样沉静下来,竟至于我隔着老远仿佛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

“不是说过了吗,别打给我了... ...”

不是的,绿儿,我是想... ...

“你再打给我,我就... ...”

我  我... ...

然后是一阵忙音。

电话挂断了,他好像和那天夜里一样,呆立着不动了,我担忧地要走上前,他却晃了一晃,又向我走了过来,他说,是啊,怎么可能呢?城堡怎么可能建在天上呢?没有任何东西支持,又怎么能成立呢?

唔,阿文,我没事,真的,你别这样看我,我又不是基佬!他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我,于是我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大声,他也揽住我肩膀,和我一起大笑。

不许哭!你哭给谁看!谁又会同情你!

我们一起打破了那个城堡,气球炸裂的声响震动了整个操场,我们绕着操场狂奔,对途经的情侣竖中指,直到精疲力竭,躺在地上。

操蛋的爱情!他大声喊着,阿文!我爱你!

去你丫的!我也大喊,我不爱你!

月色如弦,星儿闪烁。我看着天空,仿佛看到无穷远处有一座美丽的城堡。

或许星星的孩子们在那生活着罢。


爱情总能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可不可能终究是不可能。

阿强终究离开了这个城市,带着他的理想,去云游四方。

他停了一年学籍,打算去放空自己。

他沿途看见的风景,都会用小小的相机拍进去,贴进一张明信片里,写上几句俏皮的话,从远方,寄到我的手里。

流浪在外的傻强,不知道你现在又在祖国的哪块大好江山,不知道你是否也遇上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

远在天边的朋友,只能在这里和你说一句:

天冷了,记得加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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