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出发了别管路在哪
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看了下表,四点五十分。离天亮尚早,算算时间,如果是在北京,这会儿早该起床了。
而这里是博卡拉,比北京时间晚两小时十五分钟。
窗外的鸟儿在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我也全无睡意,感觉精力恢复得不错。在邻国的第一晚,竟然睡得十分踏实,一扫几天来夜半乍醒,辗转反侧的不安状态。
不安是从买完飞往加德满都的机票后开始的。
第一次出国,去独立完成传说中的ABC徒步路线。签证,语言,路线,安全,饮食,装备等等,有太多的不确定让我忐忑。
其实我近两年经历的户外活动不少,但都是以跟随者的身份参与的,也缺少长距离徒步的经验,这回却要跑到尼泊尔玩长距离徒步,跨度着实有些大。
想过结伴或跟团,可是春节假期刚过,结伴要看运气,跟团在时间上又不方便。去还是不去?几番纠结,近距离瞻仰喜玛拉雅的雪山的强烈念头,最终吸引我迈出了这段全新旅程的第一步。
驴友阿木刚从ABC带队回来,特意找他取经,阿木说得轻描淡写:ABC路线成熟可靠,一个人走绝对没问题。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毕竟以前连香山都没有单独走过,依然信心不足。
阿木甩出一个微信号:这是博卡拉的一个中餐馆老板,去了有问题找他咨询。另外再给他捎二十袋六必居干酱过去,他店里的老北京炸酱面没拌料了!
有人接应固然不错,可是路毕竟是要自己走的。出发前的几个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索性起床,细致的研究攻略,装好离线地图和工具,盘算需要准备的物资,对这趟行程渐渐有数。
纵然仍有些许犹疑,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
人们常说,当你决定要出发的时候,旅程中的最艰难的部分就已经完成了。
而接踵而至的新鲜体验,终将证明走出来的决定是对的。
02 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相连
拉萨,成都,昆明,广州,香港,是国内仅有五个可以直飞加德满都的城市。
成都无疑是最佳的出发地,因为不是所有的飞行,都可以飞越青藏高原和喜玛拉雅。
在万米以上的高空,俯瞰连绵不绝的雪山,和如翡翠般碧绿的湖泊,将那些闻名遐迩的自然奇观尽收眼底,仅是想想,都让人兴奋不已。
攻略上言之凿凿:想获得最佳的观赏体验,去程选右舷窗,归程选左舷窗,且视线要避开机翅膀。
可惜我的座位在机尾左侧,挨着过道,基本没有观景角度,不由的好生失望。待飞机钻进平流层后,我仍不甘心探起身,左顾右盼,但视野有限,一无所见。
不一会儿,机舱开始骚动起来,靠窗的乘客无一例外的向下张望,并拿出相机咔嚓个不停。更有甚者,解开安全带起身,去和邻窗的伙伴交换位置,也想过把上帝视角的瘾。
通常安静的机舱,转眼间就降格成观光巴士。讲真,我从来没在飞机上见过这么多不守规矩的乘客,而机乘人员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并不出面制止。
形势大好,我也立马成了不守空乘规矩的一员,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打开行李架,掏出单反,从左舷挤到右舷,再从右舷折回左舷,抻着身子拗造型,想要尽可能的记录下这美景。
从窄窄的舷窗往下去,徐徐展开的是一幅气势雄浑的万里江山图,大自然就像是位技艺超群的画师,它以黛青色作底,只用廖廖素笔,便将山脊、褶皱、沟壑等形态勾勒得棱次分明;而在林立的山峰顶端,一定是使用了某种特别的泼墨笔法,要不然这白色怎么能挥洒得如此恣意!
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候,没人能禁得住它的诱惑!
03 信仰在空中飘扬
兴奋喜悦的情绪在机舱中弥漫,陌生的乘客们也热络起来,彼此聊着尼泊尔的旅行计划和见闻,旅途中的相伴经历,总是让人变得容易接近。
坐在我两侧的是一大家子藏族朋友,早在候机的时候,他们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方面是因为我对藏地怀有强烈向往,遇到了藏民,自然格外关注;另一方面在于空姐看到他们不识中文,安排他们优先登机,并且全程服务引导。
当我在落座时看到藏族老爹老妈,主动打了声招呼,可是藏族老妈笑着对我摇了摇了手,表示听不懂。
老天!听不懂中文,看不懂中文,更不可能懂英文,年经一大把了,居然就敢出国!
虽然语言不通,难以交流;但当藏族老爹看我拍照不便时,便执意让我跟他调换座位,几次三番拗不过,只得享受下这满满的善意。
飞过拉萨城后,空姐发给大家尼泊尔入境登记卡,我终于有机会来回报藏族老爹的让座之情,应前座一位藏族小伙的邀请,帮他们填写满是英文的表单,才知道他们来自四川阿坝,此行计划前往蓝毗尼。
蓝毗尼位于尼泊尔西南部和印度交界处,距加德满都360公里的鲁潘德希县。2600多年前,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在此诞生,因此蓝毗尼成为世界性的佛教圣地。
相传释迦牟尼在世时曾预言:每个佛教徒都会在有生之年来一次蓝毗尼。
疑惑迎忍而解!以藏族人对信仰的虔诚,语言、年龄和距离,根本阻碍不了他们朝圣的脚步。
回想自己临出发前的不安状态,相形见绌。
04 没想到的陌生机场
临近中午时分,飞机降落在特里布万国际机场。
要是你早对国内宏大气派的机场习以为常,再看到尼泊尔国内唯一国际机场简单朴素的画风,内心定然是崩溃的。
这也能称作国际机场?太不讲究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低矮的砖石结构平房,大大的“ARRIVAL”字样表示由这里入境,左侧竖着一面赭红色的砖墙,砖墙上面是约三四长的不锈钢旗杆,一根绳索从下往上轻浮的攀绕着旗杆,在顶端绑住尼泊尔标志性的双三角国旗;风不大,国旗微微耷拉着。
砖墙的正面刷出一块白色区域,写着尼、英、中、韩等国语言的“欢迎”字样。砖墙的前面垒起基座,一尊身着披风的金色塑像半跪其上,双手合什,以当地特色的礼仪向世界各国的游客表达善意。
欢迎来到尼泊尔!
穿过百米左右的通道,转入入境办理大厅,大厅其实并不大,我却有点局促,因为搞不明白办理落地签证的程序。环顾四周,英文标志都是似曾相识的样子;向工作人员咨询,确信我们说的都是英语,但谁也听不懂谁,更多的时候,反不如直接比划有效。
还好有不少的同胞在,那就退而求其次,跟着明白人混吧!
实际上落地签证办理得非常顺利。我之前些许的慌乱,主要是急着要赶往国内机场,转机到博卡拉——ABC徒步的出发地。中间留给我的时间不到两小时,又听说尼泊尔人处理国际航班的托运行李经常延误,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赶不上飞机就麻烦了。
由加德满都飞往博卡拉是个临时决定。
怀着甘愿辛苦,也要深入体验当地生活文化的拳拳之心。我原本计划在加德满都逗留一晚,先利用下午的空当办理徒步手续,第二天一早再乘汽车前往博卡拉,不过这一程道路蜿转,凸凹不平,区区260公里,需要在颠簸中忍受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
而如果乘坐支线飞机,只需要半个小时,这样可以多省出一天游玩的时间。综合权衡之后,决定改乘飞机。
办完入境手续,下到如农贸市场一般混乱的行李提取处,搜寻一番,终于找到我无人问津的重装背包,才放下心来——时间来得及。
Google地图显示从国际机场到国内机场不到一公里,我循着地图,又向四五个尼泊尔人打听,用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找到国内机场的确切位置和入口。一看我又傻眼我,怪不得从地图上看我一直在附近打转,虽然早就看到了这个小平房,但压根没有想到它正是国内机场的所在!
旧观念再一次被颠覆。
踏入一个陌生的领地,全然不能用已知来揣度。
所以因差异而不适,因新奇而兴奋,因碰撞而活跃,因突破而满足;我想这就是很多人热衷于国外旅行的原因吧!
05 勇往直前飞吧!
国内机场的候机厅约莫一个篮球场大,仅有两个登机口,每个登机口由几个航空公司共用,当某家公司的飞机抵达时,受雇于这家公司,身穿浅绿色马甲的服务人员便会适时出现在登机口,带领乘客们登机。
透过候机厅的落地玻璃看去,机场上泊着几架老式的双螺旋浆飞机,机身有点破旧,正好一辆拖拉机牵引着装满行李的拖斗缓缓驶过,才发现飞机的长度堪堪与它相当。这让成长于农村的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是不是看到了一批农业机械?
支愣着翅膀的“农业机械”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我常在现代战争电影中见到它们的身影,在空战中往往不堪一击。现在它们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还要载着我飞往博卡拉!!
事实上螺旋浆飞机是飞机家族的鼻祖,从1901年莱特兄弟发明第一驾飞机,直到1945年二战结束,几乎所有的飞机都是螺旋浆式。至今已经发展的非常成熟,很多国家仍以涡轮式螺旋浆飞机作为支线航运的主力机。尼泊尔国小而多山,游客们在几大城市间穿梭往返,古老的螺旋浆飞机无疑是最经济快捷的交通方式。
可是“老古董”安全吗?我心里没底,也只好硬着头皮登上狭窄的舷梯,旁边边是裸露在外的硕大螺旋浆叶,散着骇人的气息.我赶紧低头钻入逼仄的机舱,舱里两排座位,分列左右,每排不足十座,中间留出宽约半米的通道,努力扩张着飞机的肚量。
我存心要看一看螺旋浆高速旋转时的状态,找了个前排靠窗的座位坐定,座位与右翼的螺旋浆只隔着一层铁皮。驾驶仓一览无余,操作杆和仪表盘呈出一幅久经历练的样子,驾驶员正在做着起飞前的调试。空姐一身艳丽,微笑着向每一位登机的乘客致意:“Namaste!”
最后涌入机舱的是一伙年轻的外国人,显然也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小飞机,说说笑笑的,我嗅到了亢奋的味道。舱门关闭,空姐端出一个盛着糖果和棉花的塑料托盘,让大家自取。糖果当然是用来吃的,可棉花是做什么用的?我不明所以,只捡了颗糖果。但是左边外国哥们的动作很快让我长了见识,只见他取出两团棉花,熟练的塞进耳朵。我恍然大悟:敢情这飞机跑起来还是个大噪门?
但是,往耳朵塞棉花的行为何其low逼,某来自泱泱大国,不屑为之!真的猛士,敢于正视飞转的浆叶,敢于直面轰隆的噪声!
起飞吧,小飞机!I am ready to fly with you!
如果把从万米高空俯瞰喜玛拉雅山的体验看作上帝视角,那么从螺旋浆飞机上欣赏喜玛拉雅山就是平等视角。
由东向西,群山就像是道路一侧的景观带,不再巍峨,但依然无边无际。注目着一座座山峰,感觉不到飞行的速度,在那一刻,仿佛时间和空间都是静止的,只有发动机用它的轰鸣声提醒着终点已越来越近。
博卡拉,尼泊尔第二大城市;湖滨区,博卡拉旅游集散地。在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八方来客呢?
未完待续:《遇见安纳普尔纳(二):Namaste,博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