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 第50章
冰儿收起寒钩,放出狐宝。狐宝用毛茸茸的脸蹭着冰儿,呜呜地表达离别之情。
冰儿见狐宝身上没什么伤痕,但消瘦了不少,心疼地拿了桌上的水果给它吃。
婢女们又端来一些肉和食物。冰儿仔细翻看了下,并无异样,便和狐宝各自吃了些。
眼见帐中黑了下来,婢女们进来点上油灯,又去门口候着。帐外也渐渐安静下来,应是到了休息时间。
冰儿抱着狐宝,悄悄缩到营帐门口。她迅速点倒两个婢女,将她们拖进帐中用绳索绑好,口中塞上布巾。
溜出帐后,冰儿见四处都是营帐,只能摸索着逃路。
营地里几队士兵来回巡逻,多数营帐暗无灯光,想来已都休息。冰儿趁着黑夜,避着巡逻士兵,沿着营帐悄悄寻找马匹和出路。
前方一个营帐尚有灯火,两个人影正坐着说话。冰儿刚想绕开,隐约听到“秦靖峰”三个字,便轻手轻脚地靠近,匍匐在帐底。
只听里面一人道:“此次刘煜派莫大人前来谈和,真乃天助我也。”
莫大人道:“皇上也是希望和谈能顺利,我们燕城和匈奴也可和平无忧。只是匈奴王对此好像不太感兴趣,大王子可知是何想法?”
大王子赫连熐道:“父王征战多年,还未打进凉州城去。此次和谈又要我们退到凉州外,岂不是十多年的功夫都白费了?”
莫大人道:“这些我们都可以补偿。金银珠宝、美女马匹,匈奴王和大王子尽可提。”
赫连熐道:“其他都好说,就是刘煜太不诚信。我们好容易将那秦靖峰赶回燕城,如今又派他来驻守,显然还是不相信我们。”
莫大人道:“秦靖峰是个硬骨头,在朝堂之上多次顶撞皇上,还有人为他求情。皇上见他不顺眼,又把他打发出来了。如大王子看不顺眼,我再上书皇上,将他再调回去便是。”
赫连熐冷言道:“再调回去?如这次你还想让他活着回去,你不仅得不到那一箱珠宝,我想父王应该也不会让你活着回燕城。”
莫大人慌声问:“大王子,此话怎讲?”
赫连熐道:“父王痛恨秦靖峰,他若不死,凉州便难以攻下。父王也不喜吃里扒外之人,你如此背叛刘煜,他很不屑你的作为。”
莫大人道:“我冤枉啊,我都是为了燕城百姓和匈奴的利益啊。我这就去向匈奴王请罪,求他放过我,我再向皇上多请些好处。”
赫连熐压低了声音道:“莫大人,你想不想做个一本万利的生意?”
莫大人道:“请大王子指点。”
赫连熐在莫大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莫大人失声道:“杀了匈奴王?”
赫连熐忙捂住他的嘴,四下看看无人,恶狠狠地说:“我做了匈奴王,你的荣华富贵不就更稳固了吗?等我再攻下燕城,你就是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怕什么?”
莫大人噤若寒蝉,道:“万一,万一败露,岂不是,岂不是……”
赫连熐道:“所以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莫大人想起一件事,问道:“那商队的事儿,大王子都解决了吗?”
赫连熐道:“哼,不仅解决了混进商队的那个奸细,所有人都成了死人,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莫大人小心翼翼道:“听说还少了一个女子。”
赫连熐不耐烦道:“那伙笨蛋太贪心,将那女子抓去卖了钱。但那女子临时加入商队,谅她也不知道什么,不足为患。”
冰儿听得心口发冷,就是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杀了整个儿商队灭口。
莫大人像是下定了决心,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赫连熐递给他一封信道:“你只需把这个交给你们燕城皇帝,其他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莫大人拿过信塞于怀中,两人道别。冰儿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待两人出帐后,才悄悄溜走。
又走过几个营帐,一匹马独自被拴在营帐旁。冰儿缩过去先摸了摸马脸,解下马缰,朝着出营方向狂奔而去。
才奔了几步,冰儿遇上了一队巡逻士兵,一时喊声震天。她左冲右突,眼见就要跑出营地,几个匈奴士兵拦出一根缰绳,冰儿纵马起跳,仍被绊住了马腿。马儿摔倒,冰儿和狐宝滚落下来。
冰儿奋力拼杀,但寡不敌众,被士兵们拿下。
赫连啠回到帐中不见了冰儿,正责打两个婢女,并命人寻找。听说已被拿住,他顿时松了口气。
赫连啠命人将冰儿带回营帐,见她眼神倔强不屈,叹了口气,挥手让其他人下去。
那买冰儿的稀疏灰胡匈奴也在看热闹,此时躬身走到赫连啠面前道:“主人,漂亮女人多的是。这个不顺心,我再找一个。”
赫连啠道:“不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灰胡子转了转眼珠,道:“女人嘛,都喜欢享福,我看她是平时被娇宠惯了。汉人有句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主人先交给我,让她吃点儿苦头,调教好了再给您送回来,包您满意。”
赫连啠摸着手臂上的伤口,想了想道:“也没别的法子,你先试试吧。但她性子倔,别打坏了,也看着点儿,别让她自杀了。否则拿你的头来见我。”
那灰胡子本想邀功,不想竟用自己的脑袋做了赌注,此时只好道:“不敢!不敢!”说罢,他命人押着冰儿,顺手拎上狐宝退了出去。
灰胡子做人贩子交易,对人从不手软,如今对冰儿很是头疼。
他把冰儿交给一个婆子,道:“这是匈奴王要的女人,可以教训,但别打坏了,也别让她自杀,不然我们都要掉脑袋。”
那婆子一听,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便又转了几个人。
一来二去,最后一个接手冰儿的人,只知道不能打坏,不能让她死,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冰儿被绑在一根柱上,一个婆子用蘸了水的皮鞭,先狠狠抽在桌子上,桌角顿时一道印痕。
她威吓道:“只要你肯求饶,愿听话,就不用吃这苦头了。”
见冰儿不开口,那婆子狠狠抽了几鞭,冰儿顿时晕了过去。那婆子也不敢再打,留下她出去了。
冰儿悠悠醒来,见狐宝正扒着笼子望她,圆圆的眼中满是泪水,忍痛道:“狐宝,不哭,我没事儿。”
她想自己不仅无力逃出去,还连累了狐宝,也是心中难受,落下几滴泪珠。
正巧那婆子推门进来,见她哭泣,想她已回心转意,问了几句,冰儿依旧不理。那婆子拿起皮鞭又要抽,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还真是硬脾气。既然我不能把你怎么着,就让你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那婆子将冰儿带到另一个房内。几位姑娘被绑在里面,正遭受各种摧残折磨,惨叫声声声震耳。
到了晚上,姑娘们被放下来,个个都是遍体鳞伤,哀叫呻吟。冰儿被绑着,看着很是揪心。
次日傍晚,一个陌生婆子急匆匆进来问:“你们谁会演奏乐器?今晚就不用受苦了。”
冰儿和其中一个姑娘道:“我会。”
那婆子也不认识冰儿,将她俩急匆匆带走。
冰儿听说是要在匈奴王的晚宴上表演,便要求带上狐宝,说可以助兴,让大王更高兴。
冰儿带着狐宝,被推在歌舞表演的队伍里去往营地酒席。旁边有士兵护送,四处有士兵把守,她见暂无机会逃跑,只好边走边看。
赫连啠听赫连熐说和谈推进得比较顺利,便在营中空地备下酒席款待,也想亲自听听燕城使者的说法。
三司莫寒聪堂而皇之地说了几句漂亮话,将赫连啠一顿猛夸,赫连啠听了很是高兴。赫连熐也得意洋洋地夸耀匈奴军勇猛无敌,称赞父王战绩赫赫。
秦将军此次作为辅谈大臣,没谈到实质性内容,也不便说什么。之前与匈奴都是兵戎相见,如今同席共饮,很不习惯。
众人醉意正酣,几位女子翩翩起舞,宴会显得热闹起来。
冰儿混在乐师队伍中,见几桌酒席散落摆放,天色太黑,灯火昏暗,多数人看不清面目。半蒙半猜,只知正对面坐的是赫连啠,左侧应是赫连熐和其他匈奴将领,右侧应是那莫大人和秦将军等人。
舞女的舞蹈都跳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人叫“再来一个”。请冰儿来的婆子见她半天不动,上前用手捅了她一下。
冰儿吹起凤箫,正是流行燕城的《江南乐府》,曲调婉转清丽,箫声又悠扬清远。沙漠少闻此种乐器,酒席一片安静。
本一直低头喝酒的秦将军远远望着冰儿,努力想确认心中猜想。
箫声刚落,莫寒聪趁着酒意,摇摇晃晃走到冰儿面前。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仔细端详了一番,高声叫道:“真的,真的是你!冰儿,冰儿姑娘。”
冰儿一看,这三司莫寒聪,就是与赫连熐夜谈的莫大人,也是之前苏府赴宴的莫公子。
狐宝跃身跳到莫寒聪身上。莫寒聪吓了一跳,左扑右拍地,终于将狐宝赶出身外。
再说莫寒聪此言一出,惊动了席间两个人。
秦将军即刻起身,被旁边亲兵死死拉住。他再想此时正在匈奴军中,不仅救不了冰儿,还白搭上十几将士性命,只好强忍着坐下。
另一位坐不住的是赫连啠。他走到冰儿面前,拉她起来道:“你如何会在这里?那该死的亚曼,回头砍了他的脑袋。”说罢他牵着冰儿走到自己席前坐下。
路过秦将军时,冰儿深深望了他一眼,心想见到亲人的感觉真好,脸上却未动声色。
赫连啠想拉冰儿坐下,碰到了她的伤口,冰儿不仅“嗤”了一声。
赫连啠拉起袖子,见她雪白肌肤上几道深深血印,不仅又怒道:“该死的亚曼,看我回头砍了他的脑袋。”
他见冰儿冷脸立着不动,怕被燕城使者笑话,命人将狐宝抓入笼中,低声道:“如你此时不顺从,那雪狐就将变成这桌上餐肉。”冰儿这才坐下。
赫连啠揽住冰儿肩膀仔细瞧着。才几日不见,冰儿憔悴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般神采风扬、娇俏伶俐,他又怨恨道:“该死的亚曼,真要砍了他的脑袋。”
莫寒聪此时已喝得酩酊大醉,他端着酒杯,拎了酒壶,走到赫连啠面前道:“大,大王,可艳福,不浅啊!这冰儿,冰儿姑娘不仅美貌绝伦,才情绝佳,燕城的公子们都,都拜倒在她裙下。连我,我都……”
赫连熐见他快要失礼,忙道:“莫大人是要向父王敬酒吗?”
莫寒聪道:“我,我不仅要向大,大王敬酒,还要向冰儿,姑娘,不,冰儿夫人敬酒。”
赫连啠听得高兴,一饮而尽,又倒了杯酒给冰儿,冰儿不喝。
莫寒聪道:“冰儿夫人,之前那苏,苏子博挡了我的酒,他反正也,也死了。今日,你总得,喝一杯吧。”
冰儿端起酒杯就要泼向莫寒聪,赫连啠忙拦住道:“今日喜庆,他又是使节官员,你不要太放肆,否则我也难保你。”
冰儿双目噙泪,悲愤填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赫连熐也走上前来,道:“我也敬父王一杯,贺父王喜获新欢。”赫连熐又敬了冰儿一杯。
冰儿连喝几杯,晕沉沉倒在赫连啠肩上,不省人事。赫连啠命人送她先回营帐,赫连熐道:“父王,你还要与燕城使者商谈,我安排护送回去吧。”
赫连啠想赫连熐是找个机会避嫌,让自己与燕城使者密谈,便挥手让他安排。
赫连啠命人撤去酒席,请莫寒聪和秦靖峰商谈,手下来报秦靖峰早已离席。想来是昔日仇敌,拉不下脸来谈和,况且他也做不了主,赫连啠并不在意。少了一个强硬派,反而更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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