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湓猛地睁开眼睛。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强光的原因,蓝夜湓的眼睛有些刺痛。
“嘶……”蓝夜湓想要起身,稍微一用力,浑身上下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疼。
“怎么又伤了。”蓝夜湓有些无奈和感叹,同时仔细地探视自己的内丹。
没有什么问题。
蓝夜湓松了口气。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蓝夜湓立刻警觉起来,侧首去看来者。
江是客正站在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肩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江鹤站在他身后,朝蓝夜湓点头微笑问好。
蓝夜湓忍着痛支撑起身子,颔首以表示对江鹤的回应,看了江是客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江是客忙走过来按住蓝夜湓的肩膀,温和地说:“身上痛就不用行礼了。”
蓝夜湓无奈地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道:“那请海涵。”
江是客没有介意,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蓝夜湓,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蓝夜湓说。
“不疼了?”
“疼。”
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幼稚,蓝夜湓浅浅地笑了笑。
眼眸深了深,看着蓝夜湓笑,江是客也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恕在下不送了。”蓝夜湓微欠身。
见二人离开,蓝夜湓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怎么不见温宁。
“叔叔?叔叔?”蓝夜湓叫了几声。
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回应。
“叔叔!”蓝夜湓隐隐觉得有些不详。
守在门口的蓝家弟子想进来询问蓝夜湓是否有什么需要,但他叫的不是自己,想着蓝夜湓平日孤高自傲,最难相处,进去怕会被批评多事,不去又会被认为是怠慢,于是犹豫着不敢前进。
蓝夜湓想要下床,无奈身体实在吃不消,只好叫人。
“来人!”
“小公子有什么吩咐?”这时那位弟子才忙走进来询问。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蓝夜湓不好直接说出温宁的名字。
“回小公子,在下不知道。”蓝家弟子摇了摇头。
“不知道?”蓝夜湓挑了挑眉毛,眼神带了些寒意。
那位弟子忙作揖行礼,恭敬地说:“小公子恕罪,在下真的不知。”
“他回来过吗?”蓝夜湓又问。
蓝家弟子摇摇头。
“我睡了多久?”蓝夜湓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就一天。”弟子回答。
“我怎么回来的?”
“江少主把你抱回来的。”
“抱?”蓝夜湓觉得浑身一颤,十分不自在。
“当时江少主还背着另一位江家弟子。”
蓝夜湓深呼出一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
温宁会去哪?
蓝夜湓很清楚温宁绝对不会在自己要求前离开。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数,要温宁叔不得不立马去解决,甚至没来得及和我道别?
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但能有人挟持温宁叔吗?
我又是怎么出来的?
明明毫无还生的余地了……
呆呆地坐在床上,蓝夜湓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天天,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于是暂时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叫道:“天天!天天!”
过了好一会儿,天天才慢慢地从门外一脚一拐地蹭了进来。
“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精神,真是……”蓝夜湓本来以为是天天贪睡所以才脚步蹒跚的,半嘲笑半无奈地说。
但是看着天天无神黯淡的双眼,意识到没那么简单,蓝夜湓立马紧张地问道:“天天你怎么了?”
天天趴在床脚上,一蹭一蹭好像跳不上来。
蓝夜湓直接弯腰把它抱在了怀里,紧张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天天无力地靠在蓝夜湓胸口上,动了动耳朵。
“你昨晚哪里去玩了?怎么现在这么没精打采的?”蓝夜湓有些担心地问。
天天一动不动。
蓝夜湓百思不得其解,把天天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来人!”蓝夜湓再次叫人。
“在。小公子不知道有何吩咐?”那位弟子再次走进来。
“帮我看看我的兔子怎么了。”
那位弟子疑惑地走近,狐疑地偷瞄了蓝夜湓一眼,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天天。
“怎么样?它为什么这样没有精神?”蓝夜湓皱着眉头,问。
“这……”那位弟子有些为难,行了一个礼,恭敬地询问,“敢问蓝小公子,这兔子多少岁了?”
这个问题蓝夜湓倒是没有想过。
我来云深不知处是十一岁,那是第一次见到天天的时候。蓝夜湓心想。
想了会儿,蓝夜湓说:“八岁左右。”
那位弟子又行了一个礼,说:“小公子恕罪,恐怕这种兔子已经寿命将到了吧?一般兔子也是只能活八九岁。”
“胡说!”蓝夜湓愣了愣,突然吼了一声,登时怒目圆睁,把天天护在自己怀里,好像面前的人是黑白无常,要把他的兔子抢走。
“小公子恕罪。”那位弟子被吓到了,忙行礼道歉。
“滚出去!”蓝夜湓怒吼了一声。
那弟子忙躲哆哆嗦嗦地离开了。
想到天天可能已经八岁,已经算特别高龄,也许真可能如那人所说,是要寿终正寝,蓝夜湓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像沾了露水的兰花。
天天躺在蓝夜湓温暖的手掌上,安安静静的。
明明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
“你是不是……要死了……”蓝夜湓还是没忍住,心酸又心疼地问。
天天没有反应,只眨着眼睛。
它的这个反应让蓝夜湓更担忧。
虽然天天平时是讨厌了一些,可是陪蓝夜湓长大陪了七八年,虽然蓝夜湓平时很不待见它,但还是掩盖不了情义的深厚。
“你……你能不能不要死……”蓝夜湓感到害怕,手都在打颤。
他曾经对天天说过无数个“去死吧!”,但真到了这一天,他却觉得很害怕,害怕其中的任何一句变成现实。
天天舔了舔蓝夜湓的脸,舔掉了他的眼泪。
蓝夜湓摸了摸天天柔软的后背,觉得很冷。
天天闭上眼睛没有动了,蓝夜湓也不敢动。
是……睡着了吗?还是……
蓝夜湓屏住呼吸,似乎怕打扰天天休息。
过了一会儿,蓝夜湓颤巍巍地把手伸到天天的脖子上,感受他的脉搏。
过了一会儿,江是客似乎听到几十米外的蓝家鸟翼阁传来一声怒吼。
“去死吧!”
蓝夜湓一下子揪起天天的后颈脖,怒目圆睁,怒气冲天地说:“敢骗我!”
天天无辜地抖了抖耳朵,不明所以地看着蓝夜湓。
脉搏平稳,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更快点。
体温正常。
“装死骗我眼泪,胆子够大啊!”蓝夜湓没舍得把天天扔在地上,没好气地把它甩在枕头上。
天天滚了滚,头靠在枕头上,继续闭目休息。
刚才的害怕和担心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蓝夜湓看着休憩的天天,越想越气。
看着蓝夜湓刚才哭得梨花带雨,天天心里默默偷笑。
以前那小子哭,可是惊天动地,气壮山河的,难得有这样含蓄的时候。天天心想。
蓝夜湓又羞又气,赌气似的把头埋在被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
江是客又收到了江谌挚的来信。
“哥哥,莲花坞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他们不告诉我,舅舅也不让我多插手,哥哥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能不能告诉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吃好睡好?你见到蓝晏了吗?他还认得你吗?他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吗?早听说蓝家双璧蓝晏孤冷清高不易接近,颇有含光遗风,我怎么也想不到蓝晏居然会成为这样的人。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倒想亲眼看看。替我向他问好。”
江是客笑了笑,耐心地回复。
“等我回来告诉你莲花坞的事好不好?我在这里很好,谌挚在家有没有不听话?蓝晏的确如你所说一般,面上看着很冷,但是里面是个很温柔的人。至于爱哭嘛……我倒是没见过,如果见到了,我肯定好好笑一笑……”
写到“笑一笑”,江是客似乎觉得不妥,重新拿张纸重新写。
“……至于爱哭嘛……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那么多眼泪呢?妹妹在家要照顾好舅舅,也要管好我们家的弟子和仆人,不要让他们生事,如此这样,我也能放心地解决这里的事情了。”
江澄因为自己姐姐的原因,一直不希望江谌挚成为一个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除了要学女红读书之外,江谌挚更是要每天练剑。
江澄把她和江是客一视同仁,自己亲手指导。
长到十三四岁,江澄又开始让江谌挚管理江家的事务。
管理了几年,因江谌挚柔爱怀下,怜贫济穷,待人和蔼,江家上下没有不称赞,没有一个不是心服口服的。
女弟子以她为榜样,男弟子则把这位江小姐作为梦中情人。
因江谌挚生得极为标致,又有“云梦荷仙”的美誉。
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江是客把信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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