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随风
清晨,走进教室,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心中涌出一丝丝温暖。窗外一阵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沙”声与读书声弹出了一支美妙的合奏曲。不由放眼望去,才发觉院中爬上三楼的合欢树早已绿叶成荫,只有个别枝叶间零星地点缀着几朵形色枯槁的花儿,像一个个生病的孩子。刹那,一丝莫名地伤感袭来“未觉庭院合欢开,抬眼红花已不在……”不禁感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因又有一批孩子像这些飘走的合欢花一样即将走向四方……
记得去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教室凉风习习,一抹淡淡的馨香引我出门,哦,原来是满树的合欢花在诱惑着我,向我微笑。翠绿的叶子中间,那一朵朵的粉黄相衬的小花像一个个展开的小团扇,在微风中摇曳生姿。那粉色的小绒花又像一只只飞舞的小蝴蝶在风中扇动着轻盈的翅膀,灵动而可爱。不禁伸手摘下一朵,捏在手上轻轻地一吹,那朵小花竟也像蒲公英一般四散飘落,好美啊!从此,便喜欢上了这小小的合欢花!喜欢她的娇小、灵动而又素雅!今日虽错过了合欢花的繁华,虽也如同王国维一般感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但看到教室里的孩子们如同合欢树叶般充满生气,心中便自嘲自己的多愁善感。其实,人生也如同这合欢花一样,有合欢相守亦难免离别,有时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风吹乱了短发,吹乱了心绪。索性来到操场,走进风的怀抱,让风抚平感伤。便随手点开百度,输入“合欢花”才知道,合欢又名绒花树、马缨花。落叶乔木,夏季开花,昼开夜合,头状花序,合瓣花冠,雄蕊多条,淡红色等等一些常识。也才知道合欢花还有那么多的药用功能,中医认为:“合欢花性味甘,平,舒郁、理气、安神、活络、养血、滋阴肾、清心明目”。《神农本草经》记载:“合欢,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本草便读》言其:“能养血、活气、通脉。” 看后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记忆中的绒花!记得小时候,母亲每到五六月份天热的时候牙就开始疼,有时疼得整晚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母亲就会给父亲说,快到邻居家给她摘点绒花或捋些绒花叶子,用开水泼着喝来缓解牙疼。一次母亲用瓷碗泼好绒花,我趴在桌子旁,两眼直碌碌地看着碗中的那几朵小扇子,多好看啊!便问母亲为啥要把小花扇子煮了喝,母亲笑了笑说:“傻孩子,那是药,不是扇子!”我不解地望了望母亲,又看看碗里的绒花,趁母亲转过头的瞬间,悄悄用舌头添了添碗里的水,不苦呀,还有一丝丝淡淡的甜味,怎么会是药呢?母亲一连几天喝这种药水,牙痛似乎有所减轻!直到今日才忆起此事,才知道合欢花竟然是是我儿时记忆中的甜淡的药花!那一丝甜淡、清凉给了我以后悠长的记忆,给了那时艰苦的生活更多的平静安康!忽然想起史铁生的那篇散文《合欢树》,那棵由弱小长到茂盛如盖的合欢树曾寄托了他们母子之间多少深情!
初夏的早晨还有一丝清凉,风还在招摇,合欢叶依旧沙沙作响,我已没有了感伤,心中竟被这小小的合欢花充满浓浓的温情。抬头望望那几朵昼展夜合的合欢花,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下扇动着粉色的翅膀如同飞舞的精灵,想起了曾看到的那些有关合欢树的凄美传说。
据说古时候,合欢树叫做苦情树,并不开花。苦情开花变合欢,是因一位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考前功名。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粉扇在家等了又等,青丝变白发,也没有等回夫君的身影。在生命临终时,她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夫君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说罢,气绝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从那时开始,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也就把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了。从此,苦情树变成合欢树,合欢花也寄予着人们对美好爱情,家庭幸福美满的美好祝愿。
合欢树还有一个动人心魄的传说,是说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唐代诗人韦庄在《合欢》一诗中写到“虞舜南巡去不归,二妃相誓死江湄。空留万古得魂在,结作双葩合一枝。”也记述了此事。合欢树的叶子有点像含羞草,一对对的羽状的叶子很有灵性地晨展暮合,故合欢树又名夜合。所以,合欢树叶,昼开夜合,象征着夫妻永远恩爱,也寓示着忠贞的爱情。
合欢花在我国是吉祥之花,梁简文帝诗云“
合欢蠲忿叶,萱草忘忧条。” 唐代诗人陆龟蒙亦言“合欢能解恚,萱草信忘忧。”人们认为合欢可解郁除怒,安神舒心。让人们心情舒畅,夫妻和睦,家人团结。合欢花的小叶朝展暮合,古时夫妻争吵,言归于好之后,共饮合欢花沏的茶。人们也常将合欢花赠送给发生争吵的夫妻,或将合欢花放置在他们的枕下,祝愿他们和睦幸福。也正如此在不见所爱之人时,嵇康才感叹“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来表白对爱情的忠贞 ; 纳兰性德才会悲泣“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他们虽不居同代却皆以合欢花寄托对爱人深深的情思!也正因为合欢寓意恩爱和睦才会让人们见之或喜或伤!
忽又忆起几年前,曾去山西永济普救寺,看到广场那两棵合欢树,树冠如屋,花繁叶茂。当地人说,那是莺莺和张生爱情的坚守。游人到此,夫妻必留影合照,祈求幸福恩爱,家庭合睦。望着偌大的百年合欢树亭亭如盖、枝繁叶茂、绿叶葱郁、合欢花艳,我竟也没能脱俗一手挽起爱人的胳膊,一手摇着印有《西厢记》图画的小团扇,“咔嚓”一声,留下了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也祈盼着如合欢花一般恩爱,朝暮相伴!
其实人生不就如同合欢树吗?有合亦有分,相守时珍惜,分别后相思。
“沙沙沙……”风还在摇曳着,小小的合欢粉扇还在风中起舞,浓绿的合欢叶在阳光下更加翠碧青亮,我的思绪却随着那跳动的粉色欢合,不知被风吹向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