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夜里睡得早，最近一段时间正在忙于考试，迷迷糊糊灯都没有关就睡着了。妈，我梦到你了。我看到你在镇子上的货场不停的干活。
我知道你已经六十五了，为了这事我和你吵过，只是希望你能休息，不再和工人一样劳累。你只是说了一句：“你还没有媳妇呢。”我不知所措。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小时候姥爷为了想发财，让我们一大家人过得好一点，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很多的杏树苗，说是只要种好了，收成也会让我们富裕的。
那时姥爷希望母亲过去，说是可以照顾一下大哥的婚事。没错，大哥已经十八了，那时早就不读书了。在村子里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只是我们家没钱。
姥爷喊我们过去，母亲和父亲，还有大哥仨个人一块去了。姥爷不懂技术，但是买了很多书，只是希望能够把买来的杏树管理好。
当时田里都是苹果树，那时的果子不值钱，但是杏树和葡萄值钱，村子里的人也都是保守的思想，什么挣钱就会种什么，姥爷也没有脱离世俗。
他带着母亲和父亲一直在田里忙着，我记得那时读小学。反正每天都没有见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影，有时回来很晚他们才回来。
每次回来都会唉声叹气，田里的果园需要砍掉，需要不少的功夫。父亲比较辛苦，母亲总是做很多的好饭菜给我们吃。我想母亲最累，忙了一天还是要给我们做饭。
苹果树砍掉了，需要整理果园，准备栽植杏树。这下可忙碌了母亲，她和父亲好几天有时都不回来。我不会做饭，从小母亲就不让我进厨房。
那时自己只能在厨房里看着锅碗瓢盆，一脸的茫然。那时母亲留给我的钱都是用来买泡面，我知道味道很好，可是日子久了也会不好吃，我在等母亲回来。
02
杏树已经开始栽了，母亲和父亲一直在姥爷那儿忙着。我读书，成绩也开始下降。母亲回来听说后就打我，她说不希望我以后也做苦力，得好好读书，这样以后才会有出息。
我看着母亲严肃的表情，那一刻偷偷的下了决心好好念书，不给她丢人。
有一次周末母亲带着我也去了，那时树很小，那时天很热。父亲在田里忙着，母亲蹲在田里打理枝条，姥爷也在，反正整个田里热闹的不行。
我不会，只能在旁边看着，只能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忙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我就拿着开水壶到处给人倒着水，母亲说过喝开水有力气。
杏树栽好了，听姥爷说至少五年才能结果子。父亲没有等到那天，得了急病，走了。不曾想那时祸不单行，姐姐也病了，母亲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她坐在院子，有点难过，但是什么都不说。
为了给姐姐治病，母亲借了不少钱。她每次借钱回来的时候都和我说：“儿啊，你一定要好好念书，记得了，长大了挣钱，兜里有钱了你才会活的好。”
当时自己不明白母亲说这话的意思，只记得她说过后转身摸着眼泪。给姐治病去了很远的地方，母亲一呆就是几个月。后来康复回来了，不曾想母亲变得苍老了许多。
总是有人来给大哥说媒，母亲总是笑着不说话。她知道家里除了借了不少钱，什么都不能给大哥。母亲觉得难过，不过没几天她就去了姥爷那，杏园需要施肥，需要打农药。她把我也带去，这时，杏树已经长了第三年。
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儿，她知道，只要杏树有了收获，家里欠的钱就可以还上，大哥的房子也可以有钱买材料了，当然了，大哥的媳妇也会有。
为了打理好杏园，母亲总是早去晚归。从我家到姥爷家就一条路，但是骑着车子需要四十分钟，还有一条河路过。那时母亲就是这样早上去，晚上回来。我不知道她在杏园里忙着有多累，但是我知道来回一趟在路上就已经很累。
母亲不说，每天回来还是会和我做饭，讲一讲杏园的情况。都说日子穷了，没有朋友来家门。我想这是真的，虽然有时觉得太过悲凉，不过现实总是如此。
母亲和我说不怕，只要杏树结了杏儿，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那时我也把心思放在姥爷家的杏树上。每到周末，母亲就带着我，踩着三轮车，车子上有很多工具，有时也有药桶，母亲说提前准备在家里准备好，到了姥爷那就可以不用耽误时间了。
那时我读初二，成绩不好，可能我对杏树的兴趣太多了。母亲教我如何识别杏树的病状，怎么识别树干里有虫子，怎么从叶子上看出是不是营养不良。我对数学不懂，英语不会，但是我对杏树慢慢的和母亲一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时打农药都到了中午，我和母亲说休息一会吧，母亲说再过一会就可以完成了，我饿，说实话。可是我不说，母亲说这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希望，大哥还指望着这里盖房子，家里还指望着这里还债呢。
每当说到这儿，我都觉得自己像打了鸡血一样，陪着母亲把杏园管理好，是多么神圣而又有意义的事儿。
杏树第五年，也是收获的一年，这时我读初三。
母亲一直喊着我去姥爷那儿，收获的一年，除了激动，就是格外的小心。母亲带着我，把杏园里的草儿一点一点的拔掉，她说这样看起来舒服，还有就是不会抢走杏树的养分。我仔细的听着，杏树就是我们家的希望，拔草，这是最重要的事儿。
为了担心鸟儿破坏杏子，母亲带着我做了几个稻草人。那时说实话我最害怕，有时觉得和真的一样，然后这一招真的管用。稻草人不仅让我害怕，更让鸟儿不敢靠近杏园。
03
距离收获的季节还有两个月，有一天晚上母亲从姥爷那儿回来，没有做饭。我和母亲说：“妈，我饿了。”母亲看着我，起身去了厨房。
一会儿的功夫母亲就把饭菜做好了，我大口的吃着，没有注意母亲的表情。饭后母亲和我说了句：“儿啊，以后不用去你姥爷家的杏园忙乎了。”
我愣着了，什么？不用去了？我们前前后后花了八年，一家人的心血全都放在了那里。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家里的债还没还，大哥的房子还没盖，只要等上两个月，就可以全部实现了。
那时杏子的价格不菲，那时我们的杏园很大，大大小小的杏子挂满了枝头。为什么不要去了呢？
母亲接着说：“你姥姥说了，今年的收成不给我们了，一大家人都不容易，今年的收成给光景过得不好的，我们过几年再说吧。”
“妈，那我们这几年不是白干了嘛，姥姥怎么可以这样子？”
“也不算白干，都是庄稼人，都是靠地吃饭，咱们一大家人也没有几家光景过得好的，只要咱们的杏园能够帮上忙就行嘞”
“那我们呢？”
“我们啊，我们家不也有田嘛，重新开始呗。”
“那不公平嘛？妈，你不和姥爷说说嘛？”
“算了孩子，不说了，咱们靠自己，以后你好好读书，妈指望你了。”
那晚我和母亲坐在院子里，很晚很晚，月光洒在身上，也不觉得温馨，倒觉得夜里的微风拂过，心里一阵寒气。
我们的杏园，我们的八年，也就是在那一天，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
后来听小舅说，那年也不知怎么了，满园的杏子到了收获的前半个月，一个一个的脱落，一个一个的掉在地上，别人家的杏儿都没出现这种情况。
那一年，别人家的杏子大卖都挣到了钱；唯独我们家的杏园，没能帮上姥姥的忙。
母亲听说后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从未见过母亲这样难过。她哭了很久，我也跟着哭。她哭的时候还在念叨：你说说你们这又是何苦呢？长大了不能像孩子一样胡闹。
我知道，那是母亲在和我们的杏儿讲话。
再后来，可能是杏儿听到了母亲的指责。
第二年，听说大卖；第三年，大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