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最让我开心,惬意,无忧无虑的生活,真的只有儿时在乡下了。
我出生的那间房子,在我印象中,它是黑色的。从前门打开嘎吱作响的木板门,迈进去就能看见黑黑的灶台。奶奶时常蹲在那里不停的送着木棍,灶里的火被她烧的噼里啪啦响。她会用灰黑的袖口擦擦额头直冒的汗水,立马又去倒腾着锅里的食物。
灶台旁边的第一个房间,便是我的卧室。我到现在也记不清它长什么样子,有些什么摆设。因为房间里没有灯。我只记得迈过高高的门槛,就能上到我的小床,搂着妈妈不知道哪里捡回来洗干净的白色小狗睡觉。
我房间旁边就是爸爸妈妈的房间。这里有着一张大大的灰黑灰黑的床,上面拢着一张白灰白灰的蚊帐,我感觉它是一年四季都在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张大床。
那时,大概,我3岁吧。爸爸妈妈不在家,我自己肚子好饿。光着脚丫围着灶台找吃的,脚下的木屑、麦秆....跟着我转呀转呀~我看见灶台的中央,那口大锅里有一碗白白的米饭,他向我招着诱惑的双手。我垫着脚好不容易才够着。我颤巍巍的捧着这碗宝贝,来到爸爸妈妈的床前,先把大米饭放在床上,自己再娴熟的爬上床。开始了“美食”之旅。饱餐一顿后,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满意的进入了梦乡。
还有一次,大概,我2岁吧。爸爸妈妈在灶台前吵架。爸爸好凶,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妈妈,嘴里大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妈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躲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透过门缝好奇的望着。看见妈妈擦着眼泪向我跑来,抱着我来到黑房子的后门。后门口有个大大的石头,妈妈抱着小小的我,忍着哭声,眼泪却不断的滴在我的手臂上,流到我的身体上。我安静的蜷缩在妈妈的怀里,用我的小手指指引着身上的眼泪流向土里。
我长大了些,大概,5岁吧。我表姐和堂姐来我家陪我玩,那天我的头发也是像往常一样,被妈妈扎的高高的,系着当时特别流行的大红色的丝带。我们三姐妹从前屋的高门槛跳进来,又跳进我的小卧室,又从小卧室跳出来,又跳进爸爸妈妈的大卧室,又跳出来,最后跳出后门的高门槛,跳过大石头,嬉戏着、追逐着跑进门后的树林里。扎的高高的头发随着我的跳动,不停的拍打着我的小脸。
送走了姐姐们,家里来了个小妹妹,他好小。小的连路都走不稳,得一直要我妈妈抱着她。妈妈告诉我他是我的表妹。这天晚上爸爸不知道去哪里了。因为天气冷妈妈照顾着我和妹妹早早的上了床。我缠着妈妈给我讲狼外婆的故事,听着听着,我便进入梦乡。
梦里下起了大雨,我站在空荡荡的山腰,周围和远处的大树被风吹得好像群妖乱舞。我大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大雨的嘈杂声,风的呼啸声,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整个山腰。我借着光亮看着妈妈正在向我跑来,我也朝着他的方向跑去。“轰隆隆,轰隆隆......”我被大雷吓得脚下一滑滚下了山腰。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妹妹的哭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妈妈抱着妹妹安抚着。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家里的狼藉,床尾放着我的脚盆,雨滴透过屋顶的缝隙,滴到白灰的蚊帐上,蚊帐凹下去的一坨再承受不住重力滴到我的脚盆。地上的器皿都是我用它盛过汤圆的碗,盛过糯米饭的碗,盛过面条的碗......它们都有了另外的工作,接过从房顶滴下的雨滴。外面的闪电光透过黑屋子的缝隙钻进我们的房间,抢去昏暗灯光的风采,来为我们照明。
妈妈抱着不停哇哇大哭的妹妹坐在床上,我也坐着依偎着妈妈。妈妈抬头看着屋顶,什么话也不说。我抬头想去看她却看不到她的脸。只见一串串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从她的下巴滴下来,我赶紧用我的小手去接,一滴、一滴、再一滴......
第二天早上妈妈带着我和妹妹来到了婆婆家,我们一住就是好几天。当我再次回去的时候,那座坚强守护我的黑房子,已经委屈的倒下了。没过几天,它的尸体就被大人们分食一空。在那片土地上慢慢的长出了青青的草,嫩嫩的草芽上还会冒出白色、黄色、紫色的小花。这片土地可比黑房子在的时候阳光灿烂多了。
在黑房子的旁边,也是我以前的邻居。老爷爷开了一家小卖部,小卖部里面不仅有卖吃的。大人们还会在里面摆个几桌麻将纸牌的。渐渐的这里的人气便旺了起来。整个村子里的村民从四面八方聚集在这里。他们为了能够很快来到小卖部,占到好的位置。就会从以前的黑房子,现在的青青草地上踏过。时间一长青青草地被他们踏出一条清晰可见的泥巴路。旁边的青草小花也丝毫不受影响,欢腾的绽放着。绽放着黑房子所留下的温热。绽放着我的童年,我的欢乐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