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植树时,不经意间发现榆钱居然都不再鲜嫩了,忽然有些恍惚,好像这个春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榆钱……印象中杏花才刚刚开过,榆叶梅和连翘应该正在盛开。感觉什么都没做,计划好的短程旅行没有成行,已经报名的考试没有看书,朋友间许下邀约没有实现,一些残章断句还零散地躺在笔记本里没有修订……流光就把我抛在春天,自己向着夏天奔去了。
在家时每天必去公园,慢慢走过翘檐飞拱的仿古街道,街道两边是齐整的垂柳,袅袅娜娜,披着新绿的春衣,在车流和喧闹的市井声里风情万钟。花还是以连翘和榆叶梅居多,偶然见到木槿和贴梗海棠,都要惊喜好一阵子。
西北的春天就是这样子了,公园里还是那几类花,只是配上有些陈旧的亭台廊阁,就格外有意味。三月的某天见了白玉兰,正好起风,惊鸿一瞥,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花瓣,像雪。当然还有水,一片很大的湖泊。夏天的时候会有荷花,现在只能映着绕堤的柳树,是青春女子的眼波,有时候轻愁,有时候清亮。大约在清明前后,转公园时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句子:一树花开就是一场艳遇。想着配上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又怕别人以为故作惊人语,只好做罢。
我在公园游廊下,对着丁香树写下这段文字。布谷鸟在绿杨深处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它的叫声在古诗里总是和别离的情绪分不开,声音很浑厚,总带些忧伤。小时候在乡下曾经捉来玩,总是不肯吃我们喂的东西,没几天就会死去。
公园今天居然没有播《大悲咒》,换了一段很熟悉的旋律,摇了一下,《Kiss The Rain》,意外地和丁香花很契合。这树丁香,去年花事正盛的时候,女儿在树下拍它,我在女儿后面拍她。今年春天,从三月起就惦记着,每次转过来总要看开花了没。从三月份就是满树的花苞,如今堪堪开了半树。女儿难得周六没有课,正在家睡懒觉。高三总是很累,不忍心叫她,所以只有我一个看它,所以它也就开得很幽静,还有些冷清。
想起前年农历四月初一,去法幢寺为父亲禳病,当时我这样写:“洗浴过后,还是带些宿醉的眩晕。阳光舒缓,祈愿的红带上写下一个个温暖柔软的名字和称呼,只觉得光阴都放缓了脚步……”许多时候,回顾从前的印迹是有些伤感的事情。两年的时光,光阴在父亲身上突然加快了流逝的速度。就如同这个四月,来不及酝酿来不及准备,眼看就要夏天了。
春雨惊春清谷天,谷雨已经到了。不仅仅是节令的递嬗,这世间总有许多事情让自己无奈甚至愤怒,比如女儿总归要长大,比如父母总归要老去,无论有多少的不甘心。有人说,我们所有的愤怒都缘于无能为力。在岁月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无能为力,特别是在认清它的残刻的真面貌的时候。
所以我还是喜欢平静甚至平淡地消磨掉许多时光,路过许多花,许多树,许多云散和雨霁。假装岁月不会在我所在意的人身上留下痕迹,假装我一直行走在春光里。这是个美丽易碎的世界,有些事情,需要妥协,有些事情,需要温柔,总归都要在不慌不忙中慢慢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