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口气读完了李娟的《冬牧场》。本书是作者在2010年的时候，亲自跟着哈萨克牧民居麻一家迁徙到冬牧场，在那居住了3个多月后写的。都说，读书带你体会不一样的人生，那《冬牧场》这本书就是真真正正的带你走进牧民的生活。

01 冷

李娟在自序中写道，“记忆的寒冷叠加现实的寒冷，双重寒冷使这本书通篇直冒冷气”。

冷到什么程度呢？

冷到作者的温度计已经爆表，温度计能显示的最低刻度为零下三十五度左右，正午时分有时都是零下三十度左右。冷到在地窝里子挨着火炉说话都有哈气，野外给镜头哈气擦一下的时候都会立马凝结，冷到晚上作者帮忙把羊赶回羊圈的一会功夫，脸冻像被抽了十几个耳光。

作为一名北方人，我们家乡最低的气温也就零下几度左右。我无法想象一个人，长期暴露在零下四十度左右的荒野中，是怎样的感受。即使是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恐怕仅仅用冻僵或者冻麻这两个词好像太单薄了。不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居麻每次放羊回来下马后都要坐在地上摊一会，为什么进屋喝茶的时候总是很久之后才开口说话，为什么年仅五十岁左右的居麻夫妇通风那么厉害，以至于每天要拿止痛药和阿斯匹林当糖豆吃，为什么正直壮年的居麻总说不知道自己和嫂子还有几年能活。

02 雪

谈到雪，你会想起什么？

堆雪人？滑雪？喜欢韩剧的小伙伴可能会说初恋。

对于冬牧场的牧民来讲，雪是他们生命的源泉，人们喝茶、洗漱、洗衣服等等都用它。作者在冬牧场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去收集雪。下大雪的时日还好，可以就近，没有雪或者小雪的日子，可能就得步行几公里甚至是十几公里的地方去找雪或者花钱买冰。你可以看到，在那一望无际的荒野中，一个身材瘦小穿着臃肿的女生背着几十斤重的麻袋，被压弯了腰，迎着风踽踽前行，只为了有水喝。

雪化出来的水是什么样子？很脏，泥沙俱下，还有羊粪，不过沉淀一段时间应该还是清澈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在这种环境下，有的喝就不错了，谁又会去介意那么多呢？

收集雪这么困难，除了喝，用在洗头洗衣服的水就少之又少。书中作者有一段给嫂子洗衣服的描述：“洗出来的那水，跟巧克力浆似的！清第一遍的水像老抽一样，清第二遍的水跟酱油一样。”后来作者才知道，那件衣服嫂子穿了一年那是第一次下水。

人总是对自己所拥有的并不珍惜，总说要节约用水，细算下来可能我每天洗漱洗菜洗澡洗衣服所用的水，就是居麻一家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用水量。

03 地窝子和羊粪

刚去北漂的年轻人，有很多只能住地下室，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潮又不通风，怎么住？

那大概是我不知道地窝子，年幼无知发出的感叹吧。

什么是地窝子？

据书中描述，进入冬牧场的牧民，会寻找一个背风的洼陷地，挖一个两米深的坑，坑上搭几根木头，铺上干草，算作顶子，再修一条倾斜的通道通向坑里，装扇简陋的木门，变成了他们冬天的房子：地窝子。地窝子不会很大，顶多十来个平方，一面长长的大床加上一只炉子，一个厨房，全家人住在一起，甚至刚出生或者生病的牛羊也会住在这里，挤得满满当当。

因为冬牧场深处沙漠地带，为了不塌方，地窝子的四周会垒上晒了将近一年的羊粪块。因为没有其他建筑材料，就连床榻都是用羊粪块堆砌的。作者住的居麻一家，在房顶一面蒙了一小块塑料布用作采光。当然房顶也是铺了一层羊粪块的，因为居麻家的狗在地窝子顶上的烟囱旁安了家，所以每当它动弹的时候，屋顶就会时不时的掉粪渣或者干草到居麻一家的茶碗里。

羊粪除了当做建筑材料外，还是冬天最好的燃料：取暖、煮茶、做饭，甚至居麻家里的馕都是埋在羊粪灰里烤出来的。用作者的原话来说就是，我们根本就是生活在羊粪堆里。

04 食物和娱乐

冬牧场的食谱是单调的，一天只吃一顿正餐，其余时间都是奶茶和干馕。和我认为的牧民顿顿吃肉不同的是，他们正餐也是三五天才会吃一顿肉，其余时间不是面条，就是米饭。

冬牧场里吃菜是奢侈的，奢侈到居麻一家两颗白菜吃了整整近两个月，每次都是撕几片叶子煮进晚餐。蔬菜都这么稀缺，何况是水果，因此这个家里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居麻脚臭，居麻妻子和闺女的指甲盖统统凹凸不平，严重扭曲。甚至，刚住了一段时间的作者手上也渐渐长满了倒刺，被针扎了一下的伤口，也长时间愈合不住。

冬窝子除了物质的匮乏，稀少的还有人烟。往年，数万亩的牧场上只住着居麻一家，今年才搬来了一家新邻居。除了邻居一家，要想串门，最近的都要骑马一个小时以上。当牧民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望着这一望无垠的荒野，微弱地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大概歌声是他唯一的慰藉吧。

在这里，手机基本是没有信号的，基本被当作MP3听歌用，电视机更是奢侈中的奢侈品。作者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进入荒野中的第二个月，居麻凭借闺女带回来的零件组装成了这个冬牧场唯一的一台电视机。关于看电视，作者在书中写道：

大家看电视，一直看到蓄电池电量不够了，画面不稳定了，发白了，还要看。看到画面越发模糊，并且越缩越小了，还要看。后来一只缩至明信片大小，混混沌沌，啥都看不清了，还要看。到最后干脆连明信片也没了，整个显示屏黑乎乎的，只有声音没图像了，还要看-不，还要听，听广播剧。一直听到太阳能电池终于发出滴滴的低电压警示音，才满意的关闭。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要再布一道茶，再讨论一番剧情，才能撤席扫床、铺被褥，各自安歇。

在这里，他们的生活是贫瘠的，但他们也很富有。他们不畏严寒，勇敢的去拼搏，他们善于用拥抱和亲吻的方式去表达爱意和支持，他们喜欢热闹会不远万里的去串门，他们热情好客总是会尽我所能去招待好客人，他们能歌善舞，即使再艰苦卓绝的环境也遮挡不住他们的笑颜。

现在，这种传统的牧羊方式不知道是否依然还存在？还是已经被遗落在历史的洪荒里？作者也好，我也好，你也罢，都是过路者和看客，我们终究无法确切的领会他们的世界，唯愿他们一切安好。

看完冬牧场，最大的感受就是：

学会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因为你拥有的可能就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