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杨晟认识第五个年头来第101次吵架,分手的第二天。
可是,令我最难过的并不是分手这个结局,是吵架时我问:“如果我们角色互换,你会像我一样对这份感情这般用尽全力的爱吗?”
他回:“不会。”
就是这两个字,戳痛着我的心,蔓延至全身。
我说:“原来一切只不过是我把自己投进与你的这一场盛大的爱情幻想里,幻想与你会风雨同舟,幻想与你会结婚生子,幻想与你老到相互搀扶时会一起坐在阳台上用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抚摸我们年轻时一起拍下的那些照片,一起回忆曾经青春时的我们。”
杨晟没有回话。
我说:“抱歉,是我天真了。”
便哭着摔门而出。
也许,女人大多这般,爱上一个人时,就把自己投进一场盛大的幻想里,自我迷惑,以为全世界只剩你和他的故事;而男人终究是能置身于故事,也可以置外于故事的理性动物,此时,女人却显得那样歇斯底里。
凌晨一点半的榕城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少了白日里的喧嚣与吵杂,只剩身边呼啸而过的车流、孤单的路灯及这个城市里与我一样失意的陌路人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的24小时KFC、麦当劳店。
漫无目的走,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看见路边的小石子,用脚尖把它踢走,石子与其它作响物相撞时,发出悲伤的声音 ,久久回荡在这冬夜里,才发现,离开杨晟,在这座城市里,我的身体与灵魂竟无处安放,这里一切突然都变得好陌生。
走十米就忍不住的回头看,看看杨晟有没有来找我。原来,无数次的回头带来的只有无数次的失望和绝望。
一个人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曾经的梦。
城市的风很大,孤单失意的人总是晚回家。
忽然听见天桥上,有个男子失声痛哭,接着大声:“啊......”了一句;我抹干眼角残留的泪,抬起头,发现他站在栏杆边,我走上天桥,是个和我弟弟差不多大的大学生,他回头看见我,显然有点惊慌失措,我问他为何那么晚也还在外头,他用厚厚的棉衣擦了擦脸上的泪说:“女朋友劈腿了,难受,但不想被别人看见我这不堪的样子。”
我们在天桥的栏杆墩边坐下。他反问我:“那你为何那么晚也还不回家?”
我说:“我也是失恋了,睡不着,出来走走。”
可能正是因为陌生人,才更能敞开心扉这样相互倾诉,因为明天清晨醒来,将只记得昨夜,遇见过一个同自己一般境遇的人,从此便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我问他:“你爱你的女朋友么?”我看见黑夜里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里的他拼命的点着头。
我说:“我也很爱他。”
然后我们都互相给了对方一个饱含“我懂你”的笑容。
临别时,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却令我莫名的感动,他说:“你我虽不认识,但今夜你我都是同命人,明天起来,阳光照射在你身上的那一刻,你就应该觉得幸福。”
我说:“谢谢,你也是。”
是啊。
还能沐浴阳光,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心竟在这一瞬间的寒风中获取到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二点十分了。
我想,此时杨晟应该已经在家安然入睡了吧。我在哪,在干嘛,他又怎会在意。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
进去买了一包ESS和打火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白天人潮拥挤的景点,站在大门处,放眼望去,只有路灯和值夜的保安大叔,冷冷清清的让人恍惚它白天的热闹的景象是真是假。
走进大门,在风雨长廊下坐下。
点燃一根烟,安静的想着与杨晟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在一起可以拥有聊不完的话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让我想此生与他长厢厮守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让我带着童年阴影在一起时也可以很快乐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在每次吃完饭会给我递上一支牙签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在我姨妈期间,知道我爱喝酸奶,不准我喝冰的给我用手捂热酸奶的男人。
他也是第一个在路上看到我鞋带松了,马上蹲下为我系上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在我头疼病犯时,自己一夜没睡,帮我按摩头疼位置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在每次离别的车站给我一个吻别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帮我洗头,被我骂笨手笨脚还要死皮赖脸给我吹头发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做饭给我吃的男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我爱进骨子里的男人,却突然就告诉我说:“我只是没那么爱你而已。”
让我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的存在过,却又像是幻觉。
想到从此以后,和他就是路人,那种难过就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跟针扎着心脏一样疼,一阵又一阵。
只是杨晟不会知道,我还是很爱他,似此刻千言万语,我有千言万语,欲诉无期;他也不会知道我还是很爱他,像星辰奔波亿万年黑夜,不诉怨语。
已经是凌晨的五点四十分了,夜色未尽,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泪眼模糊了双眼,路人都成了杨晟的样子,都是我爱的那个杨晟的样子。
天气越来越冷,从此想他的夜变的更长。可是,我的生活里,再没有了他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