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哭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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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秋季,我去泸州市老年大学文学班学古典诗词。听女同学高舒说,泸州有两个很厉害的语文老师,一个叫王德宗,一个叫谢守清,他们文学功底很扎实,写诗词很是了得,是泸州诗词界的泰斗。我上文化补习班时,非常有幸,得到他们的教诲。我和另一个女同学小彭迫不及待地请她带我们去拜访两位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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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舒打电话联系好王德宗老师,那天,艳阳高照,我们前往王老师家,走到大梯步文化广场,高舒又给王老师打电话,说我们到文化广场了,王老师说我出来接你们。高舒说王老师我们好多年不见,可能我认不得你了。王老师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道,一会儿你看见一个戴着红色八角帽,拄着一根拐杖的老朽,那就是我!

        有那么与众不同的特征,王老师一出现我们就认出来了。他随和风趣,笑声连连,初次与他相处感觉轻松愉快。

        在他自命“无限斋”的家里,他拿出诗作“大海颂”、“对月歌”等,吟诵给我们听,讲他最喜欢的这两个意象,他的体会,他对大海、明月、天空、宇宙从哲学意义上的独家认知;他很有激情,纵横捭阖,妙语联珠,让我们耳目一新,至今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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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我加入泸州市诗词学会后,常常见到他硬朗的身影,听到他为我们用古韵吟唱诗词的美妙唱腔。

        2008年的一天,我、高舒、苏佐相约去王老师的新家“沁园春小区”,请他给我们讲诗词。他先给我们讲解陶渊明的《饮酒》,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诗,仍然是充满激情,逐句讲解。他特别赞赏陶渊明的闲适、怡然自得和超凡脱俗。

        之后,王老师说我们来看一场昆剧。对热爱古典诗词的后辈,王老师多么希望我们接受更多优秀文化的熏陶!

        此时,不合时宜的电话响起。那天是我请一位司机朋友帮忙,给在成都的儿子拉一台电热水器去。先前他说不能确定走的时间,让我等他电话,没想到我到王老师家不到1小时,他已到我家了。关键时刻要撤退,我说这些世俗的事情不是那么重要,下次再找人带。王老师说热水器那么重,人家给你带就很不错了,你快回去吧,以后怕没有这么合适的机会。等我回去把东西送上车,时间不在了,很遗憾我没有看到那场昆剧,没听到王老师对昆剧的精彩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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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我应泸州论坛邀请,游览老泸州“神臂城”,王老师的学生、泸州市文史专家赵永康老师也陪同他前往。当年被元军攻陷的城池,如今仅存一截宋元时期的老城墙,成片茂盛的庄稼,把远去的悲惨故事埋藏。参观途中,王老师问我,有人说宋元战争是中国人内部的战争,不算侵略,你怎么看?我说太残忍了!神臂城宋朝守军和元军战斗激烈,这座城市“五易其手”,元军长时间围城,城里百姓士兵达到“人食人”的悲惨境地。不管什么性质的战争,元军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世人谴责和反对的!王老师称赞我说得对!他当即背了几首有关战争的古诗给我及文友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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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十年,王老师年龄大了,很少参加市诗词学会的活动,我也于2015年离开了泸州,回老公的家乡新都定居,见王老师一面更是难得。去年王老师回他的老家崇州短住,在泸州市女子诗词组微信群里,与定居成都的陈锡荣大姐相约,在龙泉驿王老师女儿家见面。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在微信群告诉王老师,我也要去见他,他高兴得很,说好啊,好久没有看到燕子了!可是,天不遂人意。那段时间我在卖泸州的房子,不巧买家来电话叫那天回去过户。似乎这件世俗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我当天匆匆赶回泸州,错过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时间一晃又一年。和王老师在微信群里,偶有互动,请他多多保重,听他语音中气还很足,以为他身体健康,可是天不假人,昨天凌晨,诗友孙孝莲在群里发讣告:王德宗老师于2018年12月1日晚23:07分仙逝,享年95岁!

        蠢笨如我,想王老师每年夏天会到成都避暑,来日方长,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可是,来日并不方长!死神总是偷窥着我们尊敬的长辈,我与王老师永失见面的机会!所以,我告诫自己:有什么心愿要赶快去完成,要见的人赶快去见,时不我待,见一回是一回!

      今天,特别爱大海和明月、特别喜欢陶渊明、称自己“老朽”的那个乐观开朗的老人走了!呜呼,作挽联一副,愿王德宗老师一路走好!

        德泽酒城, 师爱如山燃蜡烛;

        霜摧乔木,长歌当哭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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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燕  2018年12月3日

          写于成都市新都区新繁镇怡心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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