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里，触摸到你的脚有些凉。想抱抱你，你把我推开去抱妈妈了。早上你说我不够暖。确实吧，写个信都拖了一年多。五年三信，写的很是艰难。满载你照片的手机摔坏了，花了很长时间才导出来，那里面存有你的第一声啼哭。
1
MD新车网，首付三千元起，开新车……
你在沙发上，在小床上，在小明车里，一次次念叨着电影开场的广告词，我没敢吭声。你坐了一次婉婷家的suv觉得宽大，又学会了广告词，一遍又一遍。唉，宝宝啊，你知不知道你爹我400块的衣裳来回摸了三次都没买下让你肥鱼叔笑了三年，换车……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
姥爷终于把手烫坏了，很长很长时间难于愈合。他打不开酱油瓶，用刀撬……满地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是倒水时被水蒸气烫的，还说你妈妈买的酱油瓶太紧。我们知道水蒸气烫不到手背，也知道那个酱油瓶轻轻一拧就开，但我们只能沉默。他愈发的老了，很挣扎。我从监控中看到你欢快的跑到门边，姥爷吃力的追来，一个趔趄撞在墙上。
他一遍遍问你喝水了吗，又或是在哄你睡觉时一遍遍说着“闭眼睛”。他教你念古诗，唱京剧都有一颗红亮的心。他是很节俭的人，节俭到有两条30年的秋裤都没扔。但是在你气鼓鼓的让他给你买钢琴的时候，他只犹豫了瞬间就答应了，沙哑的声音带着苍老。
他还会絮絮叨叨的说起他的童年。彼时的姥爷锦衣玉食，出门遛个弯好吃的好玩的拿了走，自有人去找杨二奶奶结账。后来就没落了。他十六岁离家，一去半生。他把你妈妈扛在肩上养大，最难的时候租着漏风漏雨的房子，一雨成泽。你的母亲在家舀水，他冒雨骑上三轮去卖干花。
过去的时光他越讲越少，因为我经常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年少时富足悠闲在回忆中的样子，似乎他都模糊了：曾经，真是在海河畔繁华街道熙熙攘攘的上百间自家厂房穿梭的锦衣少年？
姥姥有你的陪伴，身体调理的很不错。她经常在梦中惊醒，说梦到我和姥爷玩手机把你丢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以前没写过你的爷爷奶奶。他们很好，也是爱你的。
奶奶说，找不到爷爷的工资卡了，然后她说爷爷想存点钱给你。
很多年前，我最落魄的时候冲着你爷爷大喊大叫，然后继续看电视。很晚了，奶奶小心翼翼的和我说，爷爷很伤心，他说自己没本事，对不起我……
和你说这个，算是回忆我曾经的少不经事，也为了或许有一天，当你也会朝我吼叫的时候看看。
春节时，我们和爷爷奶奶一起去了海边。爷爷76岁了，第一次见到海。即使是老人，他也有着对未知世界的惶恐和憧憬，海风吹过海浪拍来，幻想尽头的神话。爷爷就那样穿着泳裤双手叉腰看着，很久很久。晚上，我们坐上颠簸的老式卡车停在高龙岛最安静的一片海。趟过及膝的海水，挖起海沙，有蓝色的浮游生物从指尖滑落，你激动的大叫。密林深处，我们屏住呼吸，看漫天的萤火虫飞舞。那一刻，很美好呀。爷爷那天没说他有多快乐，但我知道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
我很想给你编好看的辫子，可是经常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很乱，唉，可能我没有头发太多年不敏感吧。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我下了很多APP，给你买好看的裙子和鞋子，我保证，给你买的都是真的。
我终于不再想我小时候的事了。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会想着搬起的石头抓到的红色蝾螈，在野外的小水潭里抓到的小鱼和门口水井旁突然出现的蛤蟆。现在，闲暇时，总是想你在我面前玩耍的样子。我清楚地记得你把会说话的小鼹鼠放在小网兜里跑来跑去，在商场里念着我小时候在游戏厅里记了30年的游戏机台词“辨析布鲁King”跳过一个个台阶；或者瞪大眼睛说，不洗澡，会臭的……你在我怀里哭的泪眼婆娑，说胡静和周靖抢了你的指甲贴，说陆昊新何家蔚抢不到生气的跑了……原谅我先催着让你妈妈录下来而不是先安慰你，因为我想我老的时候看。
我们被狠狠地吓过一次。和好朋友吃饭的时候，一转身，发现找不到你了。我跑出餐厅，绝望的发现餐厅在街道中央，街道左右尽头都是十字路口。我深呼吸再祈祷，然后告诉自己你一定还在餐厅里。再回头，你委屈的抱着妈妈说，我去上厕所了嘛……我那时候相信了，强烈的恐惧会致人头发直立，因为你妈妈说我的脸如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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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无论怎样的克制，我终于还是冲你发火了。你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睡前想来抱我，我避开了。我在桌上把玩着你剩下的胶泥，做了一个笑脸。
第二天醒来，笑脸找不到了，你会把我做的你觉得比你做的好的东西藏起来或者扔掉，我早已习惯。后来，我在桌上看见了一个笑脸，和我做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号。怎样后悔都已过去，我反复抚摸着笑脸，眼泪滚落。我买来鲜虾，走进厨房查着APP无比艰难的地做海鲜疙瘩汤给你。我是你心中的好父亲，我不能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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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妈妈说我们被推选为和谐家庭候选人，要写点东西。她说每人写一段吧，女儿的你写。
我是妥妥。我爸爸老叫我南瓜啊肥肥什么的真难听。我的妈妈很疼我但还是很凶的，我还不到一岁她就让我去游泳，我弹钢琴弹得眼泪哗哗也不让我睡觉。我的爸爸是个啰嗦的家伙而且也很凶，我还是个胎儿的时候他就整天给我讲武侠小说还说小白兔能打得过大灰狼。他每天都逼着我学习数学让我做很难的加减法还不让我掰手指头，我哭他都不哄我。而且这家伙不但啰嗦还有些懒胆子又小，一家之主安排的事情他经常拖呀拖，去给我买水果都戴了两个口罩还要戴上头盔。不过他好像对我和妈妈还不错。我叫他长出头发来他就去买了难看的假发跳舞给我看，我说我喜欢瘦一些的爸爸他就减肥了十几公斤。我说那件白色的婚纱很好看他就穿上了陪我拍照。他好像还给我写了信，天知道说了些啥。
有一天，妈妈给我洗澡的时候，我说，爸爸虽然有点凶，但是我挺爱他的。妈妈说他好像哭了，唉，真搞不懂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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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又到了许愿的时候。我终于完成了前年对你许的愿，现在体重79kg，穿上精致的衬衣送你上学的愿望实现了。而去年许的愿挣扎了几次，没有完成。明年，还是许个愿学会游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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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好了，很爱很爱你，小肥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