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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有人说我反应慢半拍、走路慢半拍、说话慢半拍。
那时,我是打死不承认的。
因为我觉得这种评价简直就是对我智商的侮辱、人格的污蔑、相貌的诋毁。
夸一个人聪明,往往总会被形容为脑袋机灵反应快、健步如飞带风吹、出口成章麻溜顺。
所以被简单地概括为一个“慢”字,在我的理解里,就等同于说我“笨”。而每次看到与“笨”有关的词语,我总会自动脑补一头“猪”的形象。
你奶奶的,敢情兜了那么大一圈,就是想委婉地提醒我就是一头笨猪。
呸,像我这样一个聪明伶俐、鬼马精灵、不是沉鱼落雁也是闭月羞花的女孩子,怎么能把我和一头猪联系在一起呢?!
真是气死我了!
可后来,每次一群人围成圈说话,我发现别人“哈哈哈哈”笑了半天,我才开始“哈哈”笑起来。
被别人蹬鼻子上脸骂几句,我竟一时语塞,憋着一股气,只会说句“你你你......”,脑子摸索不出多余的词汇喷口而出。等到那人走远,才自动蹦出一长串词。
大学时,每次宿舍开故事会,轮到我,别人不是说“洗澡去了”“太热到门口吹吹风”就是“容我拉泡屎先”“哎呀作业明天交啊?”然后就都纷纷搬走自己的小板凳。因为她们都嫌我明明3分钟可以讲完的故事却硬被我慢悠悠地扯出10分钟。
别人走10分钟的路程我也能走出20分钟来。
再加上有次我妈讲起我小时候的事,说起小时候我爸抱着我下楼梯,一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好我没事,但我爸却把头磕破了。
我一听,糟糕,可能那时候脑袋就有摔伤没被发现然后留下了现在做什么都“慢”的后遗症。
于是我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当别人说起他们小学时就有喜欢的人,追过别人,也被别人追过时,我只能学着郭敬明那悲伤的45度仰望天空。
我他妈初二才情窦初开,小学时还只会玩泥巴,你们怎么一个个那么早熟,怪不得你们成双成对,我却还是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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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当年自己是怎么突然就开窍,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男生大星。
大星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酷爱打篮球。在当时那堆发育还不完全,身高极少超过一米七的男生里,他凭借超出常人的身高和黑得发光发亮的皮肤,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从此我的世界里,除了吃和看电视剧,多了一个大星。
自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大星,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情敌有那么多,因为大星的女生缘特别好。
他打篮球的时候,都会有一群女生自发在旁边给他加油鼓劲,连初一的小师妹在路上遇见他,都会甜甜地喊出一句大星师兄,还要拖长尾缀。
那声音甜得腻死人,听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差点就把拿在手上的雨伞丢过去,内心的潜台词是砸死你这个小婊砸。
知道这个真相后,我用衣领擦了擦眼角的闪闪泪光,感慨到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不过当时我正处于中二病发作的时期,加上偶像剧看多了,我一直觉得那群女生只能是偶像剧里的路人甲乙丙丁,顶多就是个女二女三,成不了气候。
于是我偷偷一乐,又信心满满,觉得不能像那些女生一样,得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好吧,我承认,这句话是我瞎编的。
什么鬼屁出其不意,我当时就是怂,不敢像其他女生那样光明正大地找他说话,告诉他我喜欢他,要不也就没有了后来长达一年半的暗恋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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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我是语文科代表,于是每次发作业,我总会故意从他的座位那边绕过去,只为了偷偷看他一眼。每次经过他的身边,我内心紧张到快窒息,却还假装镇定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过去。
有天我刚在座位上坐下,同桌阿花就对我说,你快看那个大星,他剪头发了。
我顺着阿花的目光,看到大星站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风景。虽然隔得有点远,他应该听不见我们在说他,但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刚好转过头,我们有那么一秒钟的四目相对,吓得我赶紧把眼睛瞥向别处,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阿花说还行吧,那棵树长得还是蛮好的。
阿花感到莫名其妙,骂了我句有病,然后坐下继续看她的言情小说。
我又假装漫不经心,眼睛却一个劲地往大星那边瞟。这回,我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了。
靠!理发师是谁,他肯定是妒忌大星的美貌。
当天晚上,我就在那本写满了有关大星的日记本上,写下了这么几句话:今天我又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我身边的情敌,那个人就是阿花!大星被理发师坑了,但还是阻挡不了他的阳光帅气让我差点流鼻血。
那时,我把每天看到的听到的有关大星的事情都写在了那本日记本上。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我编不出什么诗情画意的诗句,但那本日记本却记录了我满满当当懵懂的少女心思。
包括那次的篮球比赛,也被我一一记录下来。
在我们那个破旧的操场上,随时会裂开的水泥地上,一场激动人心角逐冠军的篮球总决赛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中展开。
我和阿花左挤挤、右挤挤,终于挤进了最里面。然后我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大星的身影。
卧槽,颠球好帅!
妈呀,进球了进球了,大星怎么那么厉害!
隔壁班那个谁谁谁,叫你呢,别总想着要抢我家大星的球,小心我画个圈圈诅咒你哦!
还能不能好好看比赛了,这群女的,激动个毛线,乱喊大星的名字干嘛。
咦,大星向我这边跑来了,真他妈激动啊!
话说大星会不会把球砸向我呀,万一砸中我,我是不是得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一那样,惨叫一声噗通倒在地上,假装晕过去,然后大星就会拼命喊我的名字,立刻抱起我去医务室。然后,然后就有故事了。哈哈哈,想想好激动啊。
哎呀,怎么球总是不往我这边来呢!
正当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阿花却不断扯着我的衣服,她脸色惨白,脸扭曲成一团,差点就站不住倒在地上。吓得我赶紧扶她去医务室。
阿花大姨妈来了。
我不得不感叹女人真麻烦,因为阿花,我也错过了大星夺冠的精彩瞬间。从此我便认定阿花肯定也喜欢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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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整整一年,大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唯一一次最亲密的接触是我一不小心撞上了他。
那天早上我睡了个懒觉,于是拼命蹬着我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死命赶往学校,还好没迟到。
不过就在我刚抬起我的一只脚,迈进教室的那一瞬,由于太过慌慌张张,急急躁躁,一路就低头往前冲,结果就撞上了从教室里面出来的大星。
我还听见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同学,用很暧昧的语气说了句“哎呦~”
我抬头一看,是大星,差点就喊了句“妈呀”,还好当时并没有喊出来,急匆匆又跑回座位,心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阿花不明所以,还问我,你没事吧,怎么脸红成这副德性,你是去参加800米跑啊,喘气喘成这副鬼样子?
那天一整天,我一直都魂不守舍,总是找机会偷偷瞄大星。
他在走廊上和同学说说笑笑,我就假装去厕所洗手、上小号、上大号,来来回回穿梭于走廊;他到黑板上去做题,我就一直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看他的背影;做课间操时,我还专门让阿花和我换个位置,阿花问我为什么,我说今天班主任会来检查,你站到我后面那个位置去,他不会检查后面的。阿花说了句姐们,够仗义,就跑了下去。其实是因为阿花站的那个位置能够把大星看得一览无余。
虽然我平时也没少偷看大星,但那天却像着了魔似地无时无刻都想看见他,想尽各种办法。
那天晚上做作业,满脑子都是大星,于是在日记本上把大星的名字来来回回写了满满一页,边写边偷着笑。
也把这件事认认真真写在了日记本上,还给取了个当时觉得自己很有才很牛逼的名字,叫做暗恋大星之里程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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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我对大星的暗恋随着初三分班后就会结束,毕竟我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立誓初三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中考的一匹黑马,到时让所有人都惊讶到掉下巴。
一想到开学后就再也不能天天看见大星了,我还为此伤心了一整个暑假。
可命运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初三我竟然也和大星同班,而且鬼使神差,大星竟然坐在了我后面,我们成为了前后桌。
而初三那年,我不再是语文科代表了,变成了英语科代表。
英语老师很喜欢用教室那台投影仪来给我们放幻灯片讲课。那台投影仪很重,我搬不了,于是英语老师就让我叫大星去搬就好。
于是每次一用到投影仪,我就会去叫大星。
大星,英语老师说她今天上课要用到投影仪,让你把那台投影仪搬出来弄好。
我就这么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对大星说,然后挥一挥衣袖,转身坐回我的座位。
接着就看到大星去搬那台投影仪了。
那时我还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因为我还特意强调了是英语老师要让他去搬的,不是我。免得让大星产生怀疑,看穿我喜欢他的这个事实。
可即使我和大星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羁绊,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他也仅仅只是我的后桌而已。
多年后看一些文章,说的是女生如果想吸引男生的注意,就要经常出现在那个男生面前,多求他帮忙,多麻烦他,这样女生就欠男生一份人情,一来二往,两个人就熟悉了,可能就会碰撞出火花。
看完我狠狠地朝我的大腿拍下去,仰天长啸,多么痛的领悟啊!我要是早点看到这些文章,说不定回忆就会不一样了。
不过因为初二是同班同学,初三又是前后桌,我和大星就不像初二那样没说过话。
当时大星和他同桌偶尔会问我问题,我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地转过去给他们讲解了一遍,又头也不回地转过来继续做我的题。
其实那时我哪做的下去啊,满脑子都在想刚刚没漏出什么可疑的马脚吧?
我的发型没乱吧?
还好早上把那颗痘痘给挤掉了?
大星刚刚有没有在偷看我呢?
惨了我怎么忘记摘下眼镜了,万一大星偷看我,我那双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挡在厚厚的眼镜后面鬼才看得到呢,说不定还错失了一次让大星喜欢上我的机会呢!
可除了偶尔因为学习的问题,我和大星会有交集,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乱七八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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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既然命运又让我和大星同班而且成为了前后桌,肯定是想让我们之间发生点什么故事吧,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呀!
后来终于让我逮到了我与大星之间关系有可能转变的突破口。
某天阿花因为要值日,我就在停车棚等她。那个停车棚就在我们教室的前面。
当时还没有手机,我只能无聊地东张西望,一会儿抬头看看蓝天白云,一会儿低头看看脚下的泥土小草,数数停在停车棚的单车,一不小心就瞧见了大星那辆崭新的单车。
我因为看到大星的单车而又想到了大星,想想我和大星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不瘟不火就有点懊恼。
这时大星恰巧从教室走出来,我看到他往车棚走来,不惊有点慌张了。
怎么办,要不要先和大星招手打声招呼,可我平时都是一副死傲娇又假高冷的嘴脸,如果我主动,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于是我迅速转过身去,低头看土地,却能感觉到大星一步步向我走来的气息。我很紧张。
还不回去吗?很晚了。
身后传来大星的声音。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转过头,恰巧迎上了大星那双眼睛,他看着我,我只能尴尬地说,我在等阿花呢,她今天值日。
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张冷漠脸,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波澜,像死水一般。
自从那天过后,我就和阿花说,要不你每天下午都去帮你们班的同学值日吧。阿花不肯,还骂我神经病,说有那功夫还不如早点回家做作业。
我不肯罢休,又对阿花说要不我们在教室做完作业再回家吧,反正现在也挺早的。
这次阿花答应了。
而在这之后我也真的有在车棚遇见过大星,都差不多是在第一次遇见时的那个时间点。我们每次也是差不多那几句话问来问去。
就在我天真地以为我和大星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羁绊时,阿花却告诉我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听说你们班的大星和我们班的张小语在一起了。
什么?!
阿花说大星和张小语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俩人从小就是邻居,大星喜欢张小语,但张小语一直没答应。张小语之所以会答应大星,是因为大星每天下午总陪张小语在教室做作业,认真学习。因为张小语说如果大星成绩有进步的话,就答应他。
妈的是谁和我说张小语是大星的表妹的!
我虽然平时偶尔也看到大星和张小雨走在一起,但听说他们是亲戚,也没在意,还赞叹大星真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在心里默默为他加上了好几分。
我一直沾沾自喜那些所谓的情敌不过只是个配角,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主角。可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张小语,轻轻松松就夺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桂冠。
没想到我最后输给了青梅竹马,意外来得太突然,我悲愤难抒,欲哭无泪,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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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次写关于大星的日记时,我在文末写了这么一句话:哼!将来我要是有了娃娃,我也要让他们成为有青梅竹马的人。
当天中午写完,我忘记把日记本收好,结果晚上回到家,我发现日记本被我爸偷看了。
我当时在楼上,听见我爸在楼下和我妈小声说话,即使听得出我爸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可我还是听见了。
发现秘密被偷窥,那种感觉就像被当众扒掉衣服一样难堪难受,恼羞成怒的我一边吼着我爸,问他不知道每个人都有隐私吗?一边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最后趁着某个风和日丽,家里没人的周末下午,我把日记本一页一页撕下来,拿了个打火机点燃烧掉。
那一页页记载着我这一年半来满满当当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思,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缕缕青烟袅袅升起,隐没在空气中,消散于蓝天白云下。
仿佛带走的,不仅仅是那被记录下来的一字一句,那些琐琐碎碎、乱七八糟的小情绪,还有属于我的半个少女时代以及人生中那情窦初开时的第一场暗恋。
如今回想起来,最让我感到遗憾的,不是我当初没有勇气来场告白,为平淡无奇的初中时代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而是亲手烧了那本日记本,真的是毁尸灭迹,一页也没留。
每每想起这场情窦初开时的暗恋,我总会在心里痛骂自己:你这个大傻逼,烧房子、烧鸡、烧鸭、烧土豆也比你烧日记本强!
手无缚鸡之力的日记本,我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