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嫁给真爱的女孩子,大体都是极其幸运的人吧。只是,到底什么是真爱呢?
01
里冬是我认识的所有女子当中,脾气秉性最好的一个。
头发乌黑,稍稍过肩的长度。鹅蛋脸,肤色偏黄。一双算不上好看的小小杏眼。再加上不到一米六的个头。人潮人海里,涌进去,再难寻的出来。
这样普通的女子,身上虽毫无特色亮眼之处,可奇妙的却是,只要与她有过交谈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说喜爱,却着实是难以轻易忘怀了。
在我的印象里,无论何时何地遇见,她似乎总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豪气爽朗的声调里,不经意露出的那一口齐整牙齿,委实洁白的很。
同她讲话,那些在城市的夹缝里为求生存而不得已垒起来的盔甲,皆可自行放下。
她这人,最不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嚼舌根。她同你说话,无论你是邻里的熟人,还是从未曾谋面的陌生者,交流的每一句,绝对都是满满的真诚。欺骗,搬弄是非,在她的人生字典里,这都是最侮辱人格的字眼。
平日,谁遇着难事了,虽然自己也收入不高,生活艰辛,可一旦需要众人接力的时候,在最先站出来的那一批人之中,总能觅到她的身影。
在我的世界里,真正发自内心敬佩的人,零星只有几个。而其中一个位子,就归了里冬。
相识二十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她所经历的苦,遭遇的难,一件件历数,估计以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子来统计,也是一万个里难挑这一人了。
02
里冬的真性情,造就了她对自己爱情的义无反顾。
初中毕业后,因家里兄妹众多,经济压力过大,虽成绩优好,但还是在现实面前辍了学。
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处在中间位置的里冬,自然是牺牲几率最大的了。
幸而生性爽朗,也清楚知晓家里的困境,所以几乎没有难过太多,清清淡淡就看开了。
那时的农村,远不比现在,信息交通都闭塞得很。辍学后,里冬除了干农活或放养牲畜之外,再无第三条路。
当时,像里冬这种情况的半大青年,村里还有三四个,其中,苗子就是之一。
午后的两三点,太阳稍有倾斜的时候,有喂养牛羊的人家,皆挥着长长的小竹棍,赶了牲畜一群群地往村子东面的峡谷走。
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坐着聊聊天,帮忙赶赶牲畜,附近林子里结伴采采野果子,间或寻些野菜菌菇......一来二去,某些东西慢慢发酵,自然生了些莫名的东西出来。
只因两家离得太近了些,苗子家境况也差了点,再加上苗子本性散漫,好玩,常常神龙不见首尾,单单还只小学毕业......千种因素加起来,里冬的父亲就像吃了称砣铁了心,坚决地把头摇成拨浪鼓,死活不曾同意。
人或许都是这样,外力愈加坚固,反倒内心愈是不甘。仿佛真要遂了父亲的意,两人之间的情感就算不得是真正的爱恋了。而原本,他们自己认为,这已经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
03
暴打,毒骂,甚至囚禁。千方百计地想要隔离,不想,反倒促使里冬很快生米被煮成熟饭,怀了身孕。
再无办法,只得依了里冬的心愿,终于嫁了过去。
甜蜜渐渐散去,一穷二白的新家里,苗子的太多陋习,开始一一暴露。
里冬的愁,尤像春天到处弥漫的薄雾,一点点升腾。
许是年纪未到。苗子总是在吃完早饭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家门,直待月明星稀,灯火尽灭了才哼着小调回来。
那时,村里男人的主业,不外乎下煤窑。因生在大山深处,触目所及,不是陡峭的山体,就是花灰的大石。良田极少,沃土更甚。单靠上头分下来的这一亩几分薄地,要养家糊口,定是捉襟见肘。
煤窑的苦,非常人能受。苗子也曾准备着,下过几次窑井,可惜终没能坚持。
没有收入,生活就没有保障。久而久之,连一日三餐也成了问题。自己选择的婚姻,跪着爬着也得走完。这是里冬的信念。更何况,心里头想着,也许过几年,等苗子变成熟点,日子也就好过了。再苦,应该也只是头几年的时间。
为了心爱的人,苦几年也都不是大事。
做家务,干农活,挖草药,摘茶叶,扯猪草......挺着大肚子,出出进进,一刻也不得闲。辛苦得来的草药跟茶叶,洗净晒干后,卖掉都能换点钱。日积月攒,到分娩之前,终于给自家孩子添了一应衣裳抱被。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正是大雪纷飞的喜庆正月里。帮忙接生的邻家太婆,隔着帘子叫了声“是个女娃”之后,直男癌的苗子,很快摔门而去。
04
一切苦难才刚刚开始。
月子里,自己爬起来,打扫卫生,烧火做饭,给宝宝洗澡换衣。偶尔动作太大,好不容易长好的部位,又在不经意间被撕裂。温热的血,火辣辣地流下来。抓心挠肺的那一刻,跌坐地上再起不来。
苗子嫌孩子夜里太吵,影响他睡不着好觉,遂忍耐了几天,还是抱了棉被枕头,一个人睡入了偏房。
别人坐月子,都是长肉变胖,只她,像是精血都被孩子一点点吸将尽了,日甚一日地干枯,缩小。
没多久,村里开始流行打麻将。一毛两毛,三毛五毛,哗啦哗啦的塑料牌子儿,实在热闹有趣。
苗子生性好玩,遇上这等风潮,自然一股脑儿陷了进去。东家借一点,西家求一点,亏空的窟窿越来越大。一天到晚不着家还好,关键是一到年底,家里要债的黑压压一片。
那年,娘家给的几块过年肉,正挂在炭火盈盈的灶房顶上还没来得及吃,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很快即被凶神恶煞的债主一一瓜分了去。
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家里的日子穷得实在再熬不下去了。背了被褥,牵上幼儿,一家三口不得已背井离乡,去了有熟人接应的市里,做卖苦力的建筑工。
这一年,里冬怀了二胎。恐又是女儿,等肚子稍大一点,便预支了工资,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检查。塞了五六十块钱之后,白褂子的医生才偷偷说,仍旧是个女娃儿。
吃了药,孩子当天即被判了死刑。那时,只觉隐隐有便意,去了厕所,刚蹲下来,“哗啦'几声响,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毫无生气地掉了下来。
这次小产,在整整流了一个多月的污血之后,里冬的身子才勉强恢复过来。
05
如若岁月可以倒流,命运可以改写,或许,我们都能活成另外样子的自己吧。
如今的里冬,已是儿女双全。当年不懂责任的老公,也一点点成熟,并慢慢体贴温柔。漫长时间的一心付出,这该是,理想中最好的回报了吧?
其实,女人最擅长的,不外乎自欺欺人。尤其当自己付出得越来越多的时候。
我经常想,那些人前不可叙说的苦,人后暗自掉下的血泪......如若某一天,脑袋像是刚好被雷霹了一下,然后,你突然意识,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的东西,其实并非,或是完全算不上,一场真正的爱恋,那该是,多么摧心的事!
你那年少不知愁的情感里,你真的知道,这并非是你一心独自幻想而出的爱恋?
最好是,在懂爱的年纪里,再来谈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