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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书其实对傅阳阳的离开是带着恨意的,他不怨傅家二老残忍地拆散了他们,而是对于傅阳阳没有执着地坚持这份爱情,甚至是没有保守他俩的这个小秘密而感到勃然大怒。他是坚持1+1必然等于2的人。
没有了傅阳阳,李东书只能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到解数学题上面,李父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儿子,只能从单位偷偷拿出一些信笺纸,给他当演算本。
又过了一些日子,李东书被学校推选参加全国初中数学联赛,但遗憾的是被刷下来了,老师们大失所望,但他们不肯承认是自己的教学水平有限,而是把一切责任归咎到了李东书身上。与此同时,李父托关系调换了工作,回到了县城老家,他拜访了儿子的班主任,班主任委婉地指出,尽管李东书有数学天分,但与高手众多的中国乃至全世界青少年相比,差距还是蛮大的。
李东书对于战败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数学上是有天赋的,他只是偏科而已,他拿用于其他科目的时间都花在了数学上,这只不过是他的兴趣罢了。逐渐,学校的教育已经不能征服他对数学知识的渴望了,他在课堂上提出很多尖锐的问题,老师们无从解答。
春节,李家人团聚在李东书大伯家过年。
大伯在县里有一家鞭炮厂,规模不小,下面乡镇逢年过节基本上都是放的他家的鞭炮。这时大伯提出一个问题:“东书以后是读职高还是考大学啊?”
大伯的这个问题让大家陷入了沉思,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如果从成绩上来看,他是考不上大学的,而且从个性来看,让他当一名冷漠的技工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但李父还沉溺于当年儿子流利背诵圆周率八百位的新闻报道之中,尽管这个能力已经被学校老师完全否定了。
“孩子终究得学一门手艺的。”大伯下了结论。
李家人里只有大伯去过北京和深圳,见识最广,而且县长、乡镇书记都认识,他说的话肯定靠谱,所以李父也对大伯点头赞许,他意识到,如果没有大伯,可能李东书未来连小流氓都当不上。
大伯诚心想帮侄子一把,他让李东书到鞭炮厂跟着学捻引线,不光如此,还给了他每天十五块钱交通费,李东书想了想,这可是一笔巨款了,他总算能把新华书店柜里的那些数学书买回来,而不是每个周末站在那儿看了。
在鞭炮厂里,李东书的动手能力非常的差,导致他捻引线的成功率相当低,正当大伯认为侄子真是百无一用之时,李东书提出了一个“最优订货量”的问题。这是他用大伯的钱买来的一本叫《随机运筹学》的教材中提及的理论。
“大伯,你生意做得这么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仓库容量是有限的,虽然你有大量的订单,但是一旦不能按时交货,就会有违约损失?”
大伯正盯着那一堆被李东书捻坏了的引线发愁,他一听侄子并没有对自己的错误感到愧疚,而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自己说话,感到相当无奈。
“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我不接订单,那我岂不是也会亏?”
“所以,你要制定一套在出货量和订单量中的平衡系统,以实现收益最大化。”
大伯没念过书,小时候务农,稍稍大了点就去深圳打工了,攒了些钱之后,回老家就干了这个鞭炮厂,李东书那一套,他完全没听懂。他摆摆手,让李东书别捻引线了,干脆到会计那儿学着核算账目。
李东书对于大伯轻蔑知识力量的态度感到很生气,但一听说给他看账本,他立马精神起来,这些天捻引线把人都捻蔫了。
又过了几天,李东书根据账本,利用1983年S. Kirkpatrick提出的模拟退火算法,把他那套“最优订货量”的研究写出了一套公式,整整写满了一个本子,然后用账本记载的收支明细,做了一个假设对比,令人惊讶的是,如果大伯在去年用这套理论的话,他的收益会增加50%。
这件事情让李家人对李东书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家庭里,李东书无疑是胜过了那些清华北大学子的。李父突然嗓子里又按耐不住地涌出一些骄傲的话语,恨不得马上跑到街坊四邻面前大肆夸赞一番。
“东书以后说不定真能成大器!”
但现实摆在眼前,李东书的成绩根本不可能通过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