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2 晴
原想着这篇要到过年期间才写的,只是今天的心情很合适,时间也充裕,索性动笔了。我近期的文字越来越不像记录了,更像散文,逢9回归一下,在开始严肃主题之前,碎碎念一下。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而我开始了每年一度的回家恐惧期。去安贞复诊拿药,西直门堵车,蠕动到办公室已精疲力尽,让我原本就不太阳光的心情,愈发的与这个天气不匹配。这会子,我塞着耳机,听着名字叫“别让孤单偷走了你的孤傲和坚强”的歌单,码字,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听不到、也不想听任何这个世界的声音,感觉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人都是只属于自己的吧,来自外界的温暖,如同窗外的阳光一般,总有落日的一刻,好像伸手可及炫目的太阳,实际上在几个光年以外,无差别的温暖着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完全不会在意有一个我还躲在阴影里。所以,不管外界多么绚烂或者残酷,保持自己世界的永夜才是一种理性和安全的选择。换句话说,只有死人才是不会痛的,身不能死,心死也是怕疼的人的一种选择。由此,引出今天的主题,关于死亡。老师给我的题目其实是“生与死”,但活得如此痛苦的我,似乎没有资格谈生,只有谈死了。准确来说,我没死过,但濒临的经历,有过,所以我算是现在还能写字的人类中,比较有资格谈论这个话题的人吧。
死亡,我想我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聊一聊:
1、真正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反应如何?
2、人为什么恐惧死亡?
3、我对死亡的理解;
4、作为重度抑郁症患者,自杀的时候,在想什么?
也许为了结构的完整性,应该还有一个死亡真正的感觉是什么?但很遗憾,还没有真情实感。
真正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反应如何?
我曾经快死了这件事情,之前的记录中谈过,但我当时的反应没有多说。我一直都是个比较奇怪的人,理智上并不畏惧死亡,如果怕死就不会选择放弃治疗回老家等“落叶”了。知道自己病重的一瞬间更多的是不甘心。毕竟那时候,我才27岁。但我的身体并没有这么冷静。我记得医生告诉我怀疑再生障碍性贫血,随时可能内脏大出血见上帝的时候,我还很淡定。只是到了晚上,一贯好眠的我,睁着硕大的眼睛盯着房顶,毫无睡意,心脏通通通的跳,自己感觉挺没出息的。一直到午夜,我把自己和被子纠缠在一起,心里暗暗恨着医院为啥熄灯这么早,没法看看书啥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自己告诉自己死没啥可怕的,大出血也挺利索的,又快、又不遭罪,挺好的,可明显身心无法一致,不止发抖,还不自觉的流泪。我那时了解到,无论你理性多么强悍,从生物的角度来看,每具身体都是恐惧死亡的。
人为什么恐惧死亡?
人的需求简单来说就是“追求快乐、逃避痛苦”,对于未知,少有人喜爱。就像《三体》中的“黑森林法则”,当黑暗的森林里出现未知的生物时,最明智的抉择就是杀掉它,不论它的善与恶,因为假设恶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所以,面对未知,人首先是敌视的、恐惧的。那么死亡对于一般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呢?失去生命中的快乐,或者是获得快乐的机会,进入未知的不确定状态中。而且,从心理上,人有感觉延伸或者共情的倾向,譬如见到别人重伤,自己身上也会不舒服,直觉会认为对方相当痛苦。同样的,人死去的结局要么在泥土里腐烂要么化作飞灰,让人潜意识里就会觉得那是痛苦的。更不必提各种宗教、民间传说所说堕入地狱之类。
所以,人对死亡的恐惧是种本能,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我对死亡的理解。
那么我眼中的死亡又是如何呢?
不知为何,我从小就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相信有外星人。不知道我能否描述清楚我的想法。首先,我潜意识里认为所有的东西都是虚无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因为某些际会组合成当前这个样子。这不是来自佛家的思想,而是我好像蛮小的时候听母亲说什么分子、原子的就有这个联想。大家也不必奇怪我为什么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这些,如果你了解到有些孩子的儿童读物是《史记》之类你就见怪不怪了。依稀记得还有一本关于广义和狭义相对论的小书……其次,既然所有都是虚无,这个“际会”就显得蛮重要的,佛家讲因果,西方讲善恶。我则掺杂了因果和偶然两种想法,而且认为所谓“这个样子”包括万事万物,甚至扩展到宇宙中的所有。简单来说,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某些机缘形成了我,遇到此生的一些人和事也是因为一些说不清的缘故,也许是我的缘故,也许是对方的缘故。
所以,我总体上比较信命,也倾向于内归因。那么回到关于死亡,我认为不论生还是死都是虚无的组合,我认为的一生一世,在宇宙中许就是须臾。那么也许有人会问,既然我这么认为,我又为什么那么在乎一些东西呢?很简单,因为我觉得我的现在太偶然了,就如日本人认为樱花最美一样,我总认为此生的每一个瞬间似乎都有必要纪念。有朋友说我活得太艺术、太有仪式感。此生所遇到的人或事,也许再也不会发生,如同彗星陨落一般,也许有无数的星星还在闪耀,但都不会是原来的那一颗。这里也与我前一篇记录中的价值观有关,既然所有的东西都是偶然,那么珍惜自己在意的,放弃自己不在意的就很正常。比如,我对于父母很重要,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我也很重要,他们孕育我,是他们的际遇,他们在我身上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繁衍,而我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必要为这些所谓的血缘执着,更不必延续他们所追求的繁衍。我追求生命本身的宽度与厚度,认为长度没有什么重要。推而广之,就变成了对很多所谓“品质”的追求,更准确的说是追求基于自身感受的“品质”,我不会成为别人的负累,别人也别想成为我的负累。
综上所述,死亡在我眼中就是这个阶段的结束,另外一个阶段的开始。不论是什么阶段,其实都是一瞬间,珍惜或者放弃,都是一种选择。
作为重度抑郁症患者,自杀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非常好回答——解脱。正如我前文所说,人之所以恐惧死亡是因为难舍生命中的快乐或者获得快乐的可能。而作为抑郁症患者,首先并不认为此生很快乐,不痛苦就算情绪平稳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认为有什么快乐的可能性,失去希望与意义感是抑郁者最明显的症状。那么,这里就解决了自杀的第一个障碍——对生命的留恋。那么作为未知的死亡又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是结束,也许是个破局的机会,总之与残酷的当下是不同的。这就形成了死亡的吸引力——改变现状。我记得把安眠药一片一片从锡纸中拿出来的时候,脑中是疯狂的,并不是感觉要结束什么,而是要迎接什么,当时坚信不论死亡是什么,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是当下的样子,此生带给我痛苦的人与事,永不复相见。最癫狂的时候甚至认为,如果佛家说的都是真的,自杀的人会堕入地狱,那么好吧,让我堕入地狱,只求不再遇到这样的父母或其他人。如果此生一切皆为因果,那么就让我斩断这些因果。不论地狱还是什么,我都不想与此生有瓜葛。那么最后我为什么没有死成呢?当然,安眠药不够是决定性因素,还有就是我理智的知道我渴望死亡,不代表别人也渴望,所以爆煤气管道,冲上马路这种事情是不可取的。我比较向往的是氰化物中毒,够快,但貌似苦杏仁得吃两斤以上,确实做不到。所以,我之所以还活着,不是不想死,而是如果想无知无觉、影响面够小、还要体面的死去实操难度很高。
治疗抑郁症很难,自杀也很难,我靠理智做了一个选择,尝试解决前面这个难题,如果不行,选择后者,也就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