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上的妈妈

单车是近几年的叫法,我们小时候都叫它洋车,后来到城里上学,为了体面不得不改掉乡音,也跟着别人叫起自行车,至于单车的叫法,总觉得很文艺,听到就会想起某部电影,比如说《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什么的...

我对自行车最早的记忆是在小学一年级,那时我爸爸到北京进修,我妈妈一大早起来,手忙脚乱的张罗我跟姐姐穿衣吃饭,然后把自行车从筒子楼的二楼推下来,把两个小人儿一个一个抱起来堆到自行车前梁上,先送我们上学,然后再去工厂上班。

我妈妈个子不高,人也瘦弱,刚刚到城市,车子骑的很不熟练,我记得不只一次,迎面突然来了车子,她躲闪不及,连人带车的把我们摔到地上,好在都是冬天,身上都是厚重的棉袄,爬起来拍打几下,再一个一个坐上去,又可以继续上路了。

现在想起来,妈妈的身上、脚上一定有破皮和乌青,只是在那个年纪,我们全部心力都还在自己身上,不懂得心疼妈妈,现在想起来才会突然眼含泪花。

其实何止是不关心她身上的伤痛,在我的记忆中,每次爸爸妈妈因为生活锁事而发生争执,我们也都义无反顾地站在爸爸一边,怎么看妈妈都有点意气用事,借题发挥的意思,哪像爸爸那么镇定、持重,有事说事儿啊!虽然不需要我们参与,但是我总能找到一个机会,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态度,这一定让妈妈更添一层委屈和难过吧。

而此刻的我就是一个既委屈又难过的妈妈!

给孩子辅导功课,见不得她的冥顽不化,我总是忍不住要高声大气起来。孩子对父母的情绪有超常的感应力,她立刻字也不好好写了,数也算不出了。我耐着性子多讲三遍,最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问:听 懂 了 吗?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盯着我的脸,好像现在讨论的不是功课,而是妈妈的脸,轻轻地说:听 不 懂!

发展到后面场面上会很难看,说鸡犬不宁、鸡飞狗跳也不为过,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了。

最近一次我先生出差几天,回来就搂着孩子周身打量,口无遮拦地说:爸爸出门在外,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这两天还好吧?

我忍到不能再忍,问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虐待你闺女呗,那你以后自己多陪她,省得逼到我失控。”他也憋住一口气,决绝的说,“你放心,以后我来辅导她功课,你教她,一会儿声音就上去了,我坐在旁边连书都没法看!”

这下好了,家里出现两大阵营,爸爸或妈妈,女儿仗势得意地站在爸爸身边。吃饭的时候,端了小碗旗帜鲜明的跑到奶奶身边坐下,意思是这个妈妈真是让人没办法。过一会儿又拿一个小玩意儿,瞄准妈妈的脸,砰的一声,虽然也只是砰的一声吧,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用这滴眼泪向三十年前曾经遭到我孤立的我的妈妈致敬,妈妈,女儿今天知道错了!

早上,照例慌慌张张把女儿送到学校,看看大街上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想,家庭闹剧真的是一场十足的内耗,当太阳升起,世界并不为此而改变,我们照样要走出家门去面对它。而家,屹立在身后,仍然还是那道坚不可摧的墙,墙内不管发生过什么,它依然是我们心中唯一的避难所。

好姐妹劝我说,孩子各有天性,你要教会她的是一种快乐的学习经验,这远比“学会”更重要。她告诉我说她的经验,辅导孩子前先告诫自己:我教他/她十遍,如果十遍他还不会,我就发火。然而,往往十遍不到,孩子就会了。

曾经,我摇动笔杆,说:“春风送来一只燕子, 那是上天给我们的孩子”。因为我知道上天只把她借给我们一段有限的时间,等她长大,学会面对这个世界,就会飞走,去组建自己的家庭。而夫妻却是那棵大树,要根系着根,手牵着手,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如果没有维护好夫妻之间的关系,让这棵大树分裂倾倒,孩子也自然就会“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了...

所以说,给孩子最好的爱不过于是爸爸爱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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