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总还是比城市静的,可以静静地转悠着。
早雨。路面在下午4点钟仅残存几分湿意,于薄蓝的天色里,在洒下的浅淡的阳光下,地面缓缓有光影波动。我似乎能顺着把一片一片石板砌拼起来的,丝丝交界缝隙处,感到一种升腾着的弱弱的蒸汽,蒸汽里裹着些生气,是旺盛的,乡下特有的。不知何处吹来的细风,它轻轻地将我的发尾往后方揉,风是一缕缕的,发就分成了一股股;轻轻地将一股股发往后剐蹭,让本就散乱的碎发莫测地变换着,喔,自然的发型师。
远方的凉气、土壤的湿润水汽、烟火献身后的火药气、纸屑迅速擦过气体并且燃烧后的烟尘气、不知名植株的草木气息都随风送到我的面前,经过阳光暖暖地加温后,慢慢荡漾出一种独特的安心,也许正是这弥散在空气中的“年味”,混合着每一分子的人情,凝出坚固传统的民俗。
一条道上两边紧紧分布着房屋,站在道头侧耳那么一听,我能听到顺风从道尾传来的嬉笑怒骂声、唠着家常的交谈声、老辈哄婴哼唱着的方言歌谣声;能听到不远处车轱辘细细碾过地面碎屑的破裂声、发动机的嗡鸣声、孩童玩具的有节奏的滚动声;能时不时听到摔炮的、小型烟花的爆鸣声,能听到土铲子施工时铲聚沙土的摩擦声;甚至能听到鸟虫的啁啾声、羽翼的拍打扑扇声……各式各样的音浪一叠一叠的翻滚着,不断碰撞着各种人家外屋的墙壁,交叉夹杂,映出新年的生机。声声入耳,岁岁如年。
屋顶尖尖有些花型,并着一排镂空的石样,看着看着想起了那场早雨,虽没遇着,但是又似乎能想象出窸窸窣窣的雨丝没入瓦间的细缝,默默晕出一片一片的水渍,于是在深浅交叠的瓦前,在层层斑驳的檐下,寂寂的聚起来的雨水流淌而下,慢慢滴答出一滩一滩的雨迹,雨迹里定有红火的祈福声,远处法门寺的祷祝声,有着河清海晏的人们的期待。
有稚儿穿着红裳,拧着点眉,斜着眼观察着我这位“新访客”,她被家人领着,走得颤颤,却是的确有着那个年纪的张扬与自信,一种世界是属于我的,美好须与我相配的纯真。进了一道门,出了,又见我,家人让她叫姐姐(真实),她嘴咧开,有些羞赧地眼睛往下瞟,终究没叫,我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