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如破了壳的蛋清里的蛋黄,斜斜地挂在城市的边缘。沐浴着温黄柔和的光,高楼矮房,过往人烟,皆美好温和。
公交站台下,她双手抄在白色外衣的口袋里,白色外衣里面穿着一件洁白的毛线长裙,裙边镶着一圈镂空的白色蕾丝。她仰着脸,任温柔的阳光在白净的脸上流淌,厚重的冬装也掩盖不了她身为女性的优美线条。这人群里的一抹白,似一片冰冷的雪,又像一朵开在冬季的栀子。
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她的目光只被挂在城市边缘的那颗暖阳吸引。她红色的唇角轻动,刚好一个微笑的幅度,阳光便在她脸上开了花,晶莹莹的。一双明亮的眼睛,胜过一弯浅月,盛满了一泓清泉。
虽内心想把她看个够,却又一生都看不够,出于礼貌,或是胆小,我只有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就这时不时的一眼,我也生怕别人发现,似乎我看她时,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
我鼓起勇气的给自己一个理由,如果一会她与我同上32路公交,我就上前询问她的联系方式。
等车的人,望着车来的方向企盼着,阳光懒暖,似乎时间都变慢了。我目光开始涣散,空洞地盯着很远的地方,远出这座城市,是一个世外桃源,世外桃源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房,房前有一条清净的小河,河边种了三棵桃树,清风徐来,桃红翻飞,我与她便居住在这里。她依旧很温和,倚在河边桃下,比春日里的暖阳更温和。我便拿着毛笔为她作诗:“桃花落艳痕,临水照娇容;三生若有幸,万事皆成空。”
从此,我荷锄带月,她荆钗布裙,她不嫌我贫穷,不嫌我城里无房,她说她就喜欢这里清澈的阳光,草木花香,半亩闲田,自给自足。
乡邻们很朴实亲切,他们的脸上有表情,有情绪。在田里劳作,他们大声的畅谈着想说就说的话,爽朗的回声在整个村子荡漾,没有顾虑,没有笑里藏刀,很真诚,如那周围的青山绿水一样真诚。
此时,32路车的到来将我拉回现实,人群排着队往32路车上挤,她居然动了,慢慢的向32路的车门去,脚步缓缓,却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我带着一颗快速跳动的心跟在她的身后,希望她上这车,却又不希望她上这车,我该去何处寻找勇气,去询问她的联系方式。
上了车,我挨着她站着,她身上的清香清晰可闻,我却终究不知如何开口,一张脸急得滚烫。
如果她等会与我同一站下车,我绝对上去要她的微信。找了这个借口,我便安静了下来。近距离看她,更觉美丽不可方物,我不敢多看,越觉自惭形秽。
若能和她谈一场恋爱,该是多么幸福的事,牵着她的手,漫步于花前月下,看落日余晖,看银杏叶黄,同她分开的时间都会是折磨,哪怕一分一秒。每日下班后,我定是飞奔到她身边……
她身边……我如梦方醒,今日只是来这城里办事,而我并不是这里的人,我的租处离这里60多公里,车费30多块,若我和她谈恋爱,肯定只能每个周末过来同她相见,周末的吃饭和住宿花费350多,也就是一个周末花费400多,一个月就是1600多,加上房租800,水电气100,自己的生活和交通1300,一个月总花费3800多。而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3000。
我看向她,她依旧明艳动人,静美如花,独自芬芳,完全不顾我此时的窘境。
“银杏林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随着提醒到站的声音想起,车慢慢的停了,后门开启,我不舍的下了车,回头欲再看她一眼,她居然也下了车,就在我身后。
我心一跳一跳的,愣在当场,她差点撞上回身的我,对我微微一笑,然后错身往旁边走去,当我回过神来,她已离我有十步之遥了,我想这肯定是月老睡醒了,上天赐给我的缘分。
我满心激动,疾步向她走去,不再想我那点工资能否跟她谈恋爱,余生我愿意为她奋斗。而这时,不知从何处来的一个男人,牵住了他的手,她就那么温柔的靠着男人的肩膀,踏着满地的银杏叶,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男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的宠溺,她笑得比那一片银杏林还美。
金黄的银杏真的很美,像一首诗,而他们像一对金童玉女,走进了这首诗里。
我终究是个路人,把心掏出来,放在地上,让她一刀一刀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