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师和李老师退休后,看别人种菜,心里痒痒的,总想着也有自己的一块儿地。
机会终于来了,听说西边有一片地,政府征集后因为无力建设,就搁置在那里。一群老头儿老太太们,蜂拥而至,纷纷在喧嚣的城市中找到久违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感觉。说来也奇怪,这个群体的人们,大多在年轻的时候,逃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走进了繁华的城市生活,他们把年轻与热情献给了他们生活多年的这个城市,都市的繁华与进步,哪一样又能离开他们的付出呢?随着日月的流逝,面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着车水马龙的喧闹街道,此时的他们心头涌动的却又是那日渐萌发日渐柔软的乡土情结。他们渴望着回归到那种原始的、简单的、淳朴的生活中去,种地也许只是他们的一种寄托,其实更多的是对生活的热爱,那种激情澎湃的热爱冷却后就演绎成对生活沉甸甸的感悟。这种感悟是秋后枝头的累累硕果,是热气蒸腾的袅袅氤氲,是天边落日的脉脉嫣红。
我是不赞同乔老师和李老师去种菜的。原因有二:一是两个人身体虽说还算硬朗,但是毕竟年龄不饶人,每日的辛苦劳作,是不是会累及他们的身体?二是虽说人家那里现在是荒地,说不定哪天就开土动工了,让他们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土地上,硕果累累的庄稼被人铲平,是不是会伤及他们的感情?
不赞同只是我的态度,我是无力扭转乾坤的,我们家的这两位,已经兴致盎然,马不停蹄地开工了。
开荒,翻地,播种,浇水,这一切都是我从他们饭桌上的只言片语得来的。我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辛苦,但从乔老师和李老师生活状态的变化,就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先是他们两个饭量大增,感觉跟没饱似的。然后就是午休时间加长,经常是我这边还没有吃完饭,那两位已经鼾声响起了。直到有一次,我看到李老师裸露的小臂上,到处是划痕,横七竖八的渗着血迹,我很是奇怪,就问她,李老师难为情地说:“想再多开点地,那边都是草秧子,除草的时候不小心给划的。”我一听就急了,对她大声说道:“不许再开了,就那些玩玩算了,还当真啊。”李老师一看我急了,连连答应不再开地了。从那以后,李老师去地里干活,总是穿着长袖衣服。这老小孩儿,真管不了啊!
一天中午,我回到家中,乔老师给我说,李老师的眼睛被树枝刮了,我跑进屋中,看见李老师躺在床上,用手捂着眼睛,我慢慢扒开她的眼睛,被刮伤的眼睛红红的,我心疼极了,李老师赶紧说:“没事,没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带她去了医院。所幸,眼睛无大碍。我告诫她说:“这几天不许去地里了。”满口答应的她下午又跑到地里去看她那些宝贝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饭桌上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碧绿的豆角,金黄的南瓜花,这些都是乔老师李老师的成果,谈起他们的菜地,两个人津津乐道,惹得我这个本不赞同他们种地的人,也对那块菜地心驰神往起来。
一天清晨,送完孩子,我闲着无事,就来到了那块菜地。
走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小土路,一大片一大片翠绿就映入了眼帘,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色,看不见一个人影儿,要不是偶尔听见有人说话,我是不敢走进去的。由东向西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路的北边是一块一块的菜地,各家的菜地都扎着篱笆,那篱笆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形成了一道道绿色的墙。我顺着小路往里走,没走多远,在绿色掩映的枝杈间,我看见了李老师,推开那道篱笆门,一片片整齐的菜畦就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高挑的芝麻擎着白色的小喇叭,内敛的豆角悄悄地爬上了篱笆墙,一簇一簇的花生也抖着一身的黄花,南瓜秧气势汹汹地在地上匍匐着,它那扇子大小的叶子盖住了旁边的绿豆。再看看绿豆吧,已经是满身的豆荚,有绿的,有黄的,还有黑的。李老师弯着腰正在地里摘绿豆。我赶紧过去帮忙。李老师说:“别来了,都是露水,别湿了你的脚。”“没事的,让我帮你摘吧。”李老师看我正在兴头上,就给我一个袋子,教我什么样的可以摘,摘得时候不要把花托摘掉。我便饶有兴趣地开始摘绿豆了。
豆叶上都是露水,一会儿我的脚就湿了,再加上地里的土,弄了一脚泥。天哪,菜地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虫子,一不小心,它们就爬到了你的手上,有时候还会抓住你的衣角,我是最怕这些虫子的,真是小心翼翼啊,左躲右闪,我几乎是一蹦一跳地摘绿豆了。李老师在一旁不住地说:“别跳,慢点。”唉,真是祸不单行,没有看到地里有一株南瓜秧,浑身的刺划了我的小腿,我是彻底崩溃了。
扭头再看看李老师,她弯着腰,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摘着绿豆,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汗水浸湿了她的上衣,她好像没有感觉似的,边摘边说:“今天不摘,明天就炸开了。”抬头看看远处的乔老师,他正举着铁锨用力地往下铲一个树疙瘩,也是汗流浃背。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对生活的那种执着与热爱,就像我身旁这点点露珠,平凡却折射着旭日的华彩。
当晨雾慢慢褪去,太阳撩开了她的面纱,露珠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多彩的世界。它不求名利不求回报,把自己所能做的,全都做好,而且做的十分杰出。这种精神是可贵的,是值得确定的。它没有明丽的衣裳,有的是纤弱、晶莹的生命;它不玉兰的芬香,有的是那大名鼎鼎的品德;它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可,有的是那一双勤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