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常说,她是没有选择爱情的权利的,当年外公对我妈用武力镇压了我妈蠢蠢欲动的爱情,逼迫我妈嫁给了一贫如洗的爸爸,只因为我爸是我外公的战友介绍的对象,结婚前都没见过几面。
你说能有什么爱情?
我妈总是这样说着,只是岁月穿梭,如今我已经26岁,我的父母的婚姻已经步入三十年,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经悄悄的滋生、成长,成为一颗茁壮的大树,诉说着陪伴风雨岁月的情深。
大年三十晚我们一向的惯例是在我奶奶家包饺子、看春晚,今年也不例外,因为我妈视力不太好,所以一般这种时候我妈都是在一旁烤火,我爸就忙剁饺子馅,煮饺子,小一辈的我们就帮忙包饺子,等着饺子包好了,我爸就一个大锅煮下去,过三次水,饺子就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浮了上来,我们就一拥而上准备吃饺子了。
锅边一下子就热闹了,我爸是主厨,他最先捞起一碗饺子,然后就不管我们这些还在锅边垂涎欲滴的吃瓜群众,到一旁沾点醋和酱油,用筷子拌好,然后端着这碗饺子到我妈跟前,粗着嗓音说
“呐,吃饺子了。”
我妈在一旁烤火早已打盹,被我爸一声吼,吼得还没清醒过来,又因为我奶奶家灯光昏暗,她又看不清我爸到底把碗放在了哪里,于是一副无辜而茫然的样子发着呆,我看得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再一看我爸,脸上一副宠溺的笑容,真真的向我撒了一把狗粮。
我爸爱喝酒,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天断过酒,也经常喝醉,吐得到处都是,我妈一边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一边骂着我爸不知节制,有一次我在家,我爸在外面喝多了,我和我妈两个人扛着我爸回家,把我爸安置在客厅,我妈心里生气,大声骂着“一喝酒就不知道自己的量,喝成这样,要是哪天醉死在外面就省心了。跟了你爸多少年了,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
我爸一百多斤的体重,扛着就已经喘不过气了,我就一路听着,回到家,把我爸安置在客厅,我爸就开始吐,我还没来得及拿垃圾桶,他就吐得地上到处都是,我妈气得眼泪都下来了,但还是把我爸的脸擦干净,鞋子脱掉,把他整个人都放好在沙发上,拿个毛毯盖上,再开始拿拖把脱地。
一切收拾好了以后,我累得腰疼,把客厅门一关就在外面开始葛优躺,我爸睡觉呼噜声超级大,隔着一堵墙我都能听到,我和我妈在外面聊着天,不一会儿,我妈就说,你爸爸怎么没打呼了?她就打开客厅门看看我爸的情况,看他安安心心的睡着才又出来和我聊着天,我笑着说
妈,你不是说我爸醉死在外面才省心吗?
怎么说话的,他是你爸,你就这么想啊。我妈敲着我脑袋,还竖着耳朵听着我爸在客厅里面的动静。
我妈最近和我通电话的时候,娇声娇气的和我说
哎呀,女儿啊,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呢?
啥问题啊?
你爸爸昨天吃饭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呀。
啥惊喜啊。
他说他身上有些钱,他约我这个11号去逛街呐,不用我的钱。我在想买点啥好呢?
哟,我爸约你逛街,啥好事啊?
我们这个11号就是三十周年了。
哎呀,我爸这么浪漫,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
我妈一阵娇羞。
这个真是一个惊喜啊,反正他说了,交给我的钱一分不动,就用他身上的钱给我买东西。
哈哈哈,那你可以买点东西,再一起吃顿饭。
吃饭就算了,两个人在外面吃不划算,我还是买件衣服,再买点其他的,逛街的时候再看。
听着我妈像个少女一样,我的心里突然很感动,这么多年,我爸和我妈经历了穷得甚至吃不饱的时候,也经历了打架、离婚种种风波,还经历了失去挚爱的挫折,他们都曾相互抱怨,甚至恨过对方,早些年,我妈也自杀过,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是不管是子女的牵绊还是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缘分,他们一路坚持了过来,在岁月风波中相互陪伴彼此,几十年的光阴,这种陪伴的深情又还有什么可以去摧毁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始终没人说得清,可是在岁月的陪伴下,我们一同经历、一同扶持,也许也相互伤害,只是最终,黄昏日落时刻,我们彼此依靠,回看这一生种种,原来,你一直都在。
晨起日出,黄昏日落,只愿你有一双手,始终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