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庄印象
文/石岩磊
十多年前，我在山东淄博工作期间，每有朋友来访，都会带他们去“蒲松龄故居”转转，因为此处算是当地标志性景点。景区位于淄川区洪山镇蒲家庄，“蒲松龄纪念馆”为其核心部分，是一典型北方农家建筑，由一正两厢构成，其中正房3间，东西厢房各2间。院中屋舍大多为砖石、土坯结构，木棂门窗，没有雕梁画栋、斗拱翘檐，显示出主人并不殷实的家境。
整个院落笼罩在古槐的阴翳之中，漫步在小院，竹影婆娑，假山嶙峋，石榴压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份恬静与雅致。镇馆之宝当属正房里高悬的蒲松龄画像，以及两侧郭沫若手书的楹联：“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展馆面积不大，用不了一个小时基本上就能粗略转一遍，周围还有几处相关景点，如蒲氏墓地、柳泉、狐仙园等，大约半天时间便能全部逛完。
蒲松龄的一生可谓坎坷，他19岁时应童子试，便以县、府、道三试第一考中秀才，但从此以后屡试不第，直到71岁的古稀之年，才补了个“岁贡生”。没有混上一官半职的他，只得靠给人当私塾先生艰难维持全家生活，但蒲松龄酷爱民间文学，常在“柳泉”边支一茶摊，免费为过往路人提供茶水，唯一的要求就是讲述他们所知的鬼怪传说，在此基础上，蒲松龄创作出了《聊斋志异》。
书中的许多故事妇孺皆知，比如《画皮》、《崂山道士》、《促织》《席方平》等等，这些作品大部分与妖魔狐仙有关，但并没有让人感到害怕，而是觉得它们就是现实人物的缩影，蒲松龄通过拟人的仙鬼折射出人间的美与丑，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画皮》中那个披着漂亮人皮的恶鬼给我的印象最深，它装扮成一个可怜楚楚的美女，耍弄种种欺骗伎俩，撕人肚腹掏心而食，最终被道士识破死于宝剑之下。
戴假面的岂止是鬼怪，我们每个人或许都会有类似经历吧：为了显得青春靓丽把粉底打成了刮墙的腻子，厚厚的化妆品遮盖了岁月的沧桑，可挽不住时光的飞逝；为了谋得晋升机会，推杯换盏强颜欢笑装孙子的媚态令自己都感觉恶心；为了让父母放心，在外的游子无论遭遇多少困苦，回到老家总会是一副春风得意的脸孔。妖魔戴面皮饱含险恶用心，而我们覆上假面是为了生存，其中的辛酸与无奈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品出个中滋味。
小说毕竟是文学作品，虚构的成分不言而喻，可蒲家庄的村民借祖宗之名致富却是不争的事实，景区附近的民居越来越漂亮，足见人们的日子日渐红火，一辈子贫困潦倒的蒲松龄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吧。但蒲家静谧的小院，每天仍在接纳着形形色色的游人，如果老先生在天有灵能够记录下每个人的新鲜故事，大概《聊斋志异》将成为一部鸿篇巨著，之中的妖魔鬼怪可能比真人都多了。
2019.8.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