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我不多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是我自己的。
我是河南人,不偷井盖的那种。19年高考,省示范重点班(河南没有国重)。和你正好相反,我数学很差,从小就差那种,高三大练习就是五六十,平常三四十。文综一般240左右,大考最高262。我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偏科学生,年少轻狂又狡猾自负,顽固不化竟以此为荣。而且我体育单招的成绩也可以,武体无忧(在这里顺便为武汉祈福),那时是相当猖狂。我坚信我能破釜沉舟,我笃定我能上岸。理想是学中医,心心念念的是北京中医药。
茨威格有一句话,“她那时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的赠礼,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高考前的策略,就是文综尽量高,数学尽量补,而后就随缘吧。语文英语就那样了,挂在130上不高不就。
出分前一天下午,我的地理老师给我通电话,那时其实他己知晓我的分数。彼时我刚踢完球回来,脸上汗流成河,面对未知命运的忐忑与不安被七月的血色黄昏一时融化。
“你觉得这次题难吗?”
“一点都不难,我提前写完,对了答案还行。选择题一般吧,错了两个没有全对,又是那种大意和钻牛角尖的错。”
“那他们为什么都说难?”
“那是他们学不会题做不出来,”说完这句话,我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自我感觉良好的轻蔑与不屑,就像平时看成绩单一样。
就在这样的落日黄昏里,我的心像飞车一样,和老师挂了电话。
第二天午夜,我便得知了自己的成绩。是太累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是那种面对未来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做过的文综卷子,都撕成了废纸,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最令我骄傲的,却最令我羞耻。闭上眼,眼皮万分沉重,黑暗天崩地裂涌来。
本省压分,文综只考了202,数学却考了84分,像是在嘲讽我。之后的夏天,我在惶惶之中度过,进则不愿提成绩,出门怯于见熟人,像蝉一样,无可选择地面对秋天到来。本想复读,由于周围人阻止未能付诸实践,如今看来是获益匪浅。家人看我太消沉,于是让我去找亲戚的朋友学车。
机关算尽重重,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算不如天算,设计人生,弄巧成拙,颇有股郭源潮的意味,浪不出他们的六扇大网。我三年来一直在为了赌这一次,结局也许注定只能这样。最后一句话,我选择我爱的作家,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的一句:“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高三的时候,一位关系很好的之前某211实习老师说我,不要总想着以前文综能考多高。虽然我不认为我的大题写的差,我甚至认为和标准答案相差无几。我承认自己的水平有限,我承认自己文综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不承认那是一张202的答题卡。或许那时我就该听她。但当文综分数在成绩单上高高在上时,哪里又能听得进去呢。我也想回到那晚,天台窥月食,仰目尽星河。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自己分数如何都罢了,最害怕的是辜负他人。我今年将退休的两位恩师,曾整个夏天地惦记我联系我,我却无言以对,只能音讯全无。直至年关将近,我才终于加上他们的微信。他们太了解我了,第一句话就说,今年压分了,不怪你们。和我一样的4103的考生还有很多,一代人的努力以这样被部分否定而告终。
这场考试,本事我的痛处,刻骨铭心的痛彻心扉,是我不愿提及的耻辱。我在知乎上谢邀回答,不是有自虐倾向,只是希望你能看完后若有所思,而后及时止损,不要像我一样,重蹈覆辙。长篇大论,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有些人来说,当然也可以权当废话笑柄,开心一时,止增笑耳罢了。
一切顺利,祝你明天好。
2020.2.12
分割线。2020年2月18日再更
从发布到现在,有了几百的阅读量和很多意见。这个回答不是劝诫不要学文综,而是希望不要去把高考当作赌局,把一个自以为擅长的单科当作筹码。
半年过去了,很难说这次考试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
之前在高中,是大喷子+妇女之友级别的好斗且嚣张的带恶人,之后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变了很多,175/62的体重大幅下降同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以至于被有的新同学冠以“内向”的标签。身边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这件事情对我一直挥之不去。出生于军人家庭,直系亲属中往上三代都曾服役,从小受影响,性格说一不二,争强好胜爱面子,为达到目的不计损失,无法接受失败。回家后疫情爆发前,见了些复读的兄弟,感觉自己些许有点像他们,却又有些不像。
我现在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去年六月的这场一生之痛我一直清楚地记得,在去年夏天炎热的午夜里,在八月十五的蜀中重山暮雨下,在寒假冬日从川渝返乡的高铁上,一切好像都在昨天。
“卧薪尝胆"这个词,幼儿园时第一次在儿童读物上认识它,现在终于将要践行。45套和金考卷的封皮,我一直带着,从家带到学校,放假再放进旅行箱带回北方。无事时我经常把它们拿出来,看一看再擦干净。
(Ps:以后当然要考研 在外语专业学习真的像高四,我太难了,特别羡慕口译流利笔译一流的学姐学长哈哈哈哈,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前辈一样的水平。上学期一直都很忙,工作日差不多天天朝六晚一 这一段时间过敏体质又犯了,在偷懒休息)
转自知乎Urs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