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笑靥,虽然痴狂却无比纯真;岁月在取舍之间将少年雕琢,往事斑驳。
淡淡的香,嫩嫩的绿,四月的桃花化作虬枝老树的情人,连时光,都在因季节变换而悸动。
虽然时间不可以定格,但是记忆却可以不翻页,那就让那些美好开放在那里,一秒成为永恒。
这是灵隐路第一次同时来两个月客人,昱昱为她们斟满桃花饮,默默的坐到一旁,安静的记录他们的故事。
被回忆美饰过的剧情,即便凡俗也会显得姗姗多情。那些故事,平凡又伟大,爱意流淌,心绪荡漾。有些细节,明明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无论如何努力,竟然无法忘却,那就让它们驻留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吧。
1
关于那个夏天记忆阑珊,唯一可以确定的的是:那时天真的好蓝。
你着素纱裙缓缓进入教室,我以为你是我们班级的学生,而你却说你是我们未来的班主任。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乱了节奏,一阵微风吹过,将教室外的飘渺花香撒进教室,于是你和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夏日清香美好的味道。
我的眼睛从此再也不能从你的身上挪开。你的一言一语,举手投足,都成了我戒不掉的贪婪。枯涩乏味的古文成了生动有趣的故事,冗长难懂的阅读熠熠生辉,就连最头疼的作文,也成了我向你表达自己的通道。
你的魔力,是可以点亮一切的黑暗,你的语言,让一切瞬间发光。你的名字里带着c字,调皮的我们不叫你老师,偏要叫你cc姐姐。
2
初为人师的我,怀揣着一份单纯的梦想,只希望我的孩子们都能在我的课堂上,与伟大的作品对话,在文学的海洋徜徉。
其实我也有好多hold 不住的地方,四十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着自己独立的思维想法和行为习惯,而我也不过是那个闻道略早于他们,术业略专于他们的人。
孩子们亲切的叫我cc姐姐,因为年龄接近,亦或我的管理方法单纯。有经验的老教师也会旁敲侧击的警告我,学生如小狼,养着养着,就会趁你不备,噬血啮喉。
但是我依旧期待能够成为他们成长求学路上的引路人,毕竟每一个孩子身后,是一个充满期待的家庭。我能理解家长的殷切和无助,更能理解前辈的好意劝导。
于是我尽量严肃认真但是又人道主义十足的跟他们斗智斗勇。日出日落,无论多么辛苦憔悴,只要站上讲台,便精神抖擞。
3
每个语文课前,我都会去办公室迎接cc老师。
虽然她是我的班主任,几乎节节课间都会出现在我们班,但是只有语文课,我才会去办公室,隆重的迎接她,因为,我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成为了她的语文课代表。
每天语文课前,都是我第一时间看到她,有时候也会见证她的各种状况,这种感觉,庄重又亲近。
我会用55摄氏度的温开水,装满她的水杯,询问她这节课的内容,帮她把教材和授课教具一并拿到教室。
偶尔看见有学生家长没完没了的给她打电话,我会在电话前大喊“cc老师,上课啦,学生等着呢!”然后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我的内心,欣悦的如同凯旋的英雄。
我会帮她登统考试成绩,也会帮她训斥语文学不好的学生。我不断地读书,就为了上课的时候能接住她抛来的一些叼专却又能够打动心灵的灵魂自省,不知不觉当中,我成了cc老师的影子。
4
看着学生们点滴的进步,我都无比的欢心,当他们平稳的从高一升入高二,我这年轻的班任,又迎来了新的征程。
高二的他们不比高一时乖巧,摸清了学校的套路,看透了各位老师的底线,成为了学校里最放飞自我的一群。
男女生也进入了人生的一个关键期,什么粉红色的信笺,紫色的誓言都不再新鲜,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变成的有故事的人。
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关注他们的动态,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留下什么沉重或者不堪回首的记忆。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他们在回首往事的时候,能够记得年少那会,同学间深深地友情。
严防死守,家访谈心,除了繁重的备课以外,我还要各种耐心细心。前辈们嘲笑我太认真,戏谑的让我看看自己尚且荒废的感情,笑谈情感的角度我还没有我的学生专业,我苦涩尴尬附和的笑着应付。
只是我却忽视了一件事,我跟他们年纪相仿,竟有人,把我当成了喜欢的对象。
那是一个很尴尬的故事,高二下学期的时候,班里一个平时比较调皮的男生,突然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特别喜欢在我得课堂上提问,他的问题奇特而荒唐,行为也颇荒诞。每每请他来办公室谈话,他又驯顺的有如羔羊,对我的批评教育唯命是从。我不知道他的分裂行为缘何而生。直到那天,他做了一件特别疯狂的事情。
我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那孩子看我早出晚归,牵挂我的安全,为了给我的车贴上了反光的标签。
他逃了一节数学课,在天黑前,把车棚子里所有的自行车都贴了一个同样的笑脸反光贴,不同的是,其他的车子只贴了一个,而我那个粉红的小坐骑四面八方贴满了反光贴。
下班取车的时候,一群学生围着我的车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拍照,而我又气又感动。
我狠狠地训斥了那个男生,却直到现在也没舍得撕去那几乎布满车身的反光贴。
青春期的孩子是天使和魔鬼合体的化身。
5
我看见那个傻货在数学课鬼鬼祟祟的出去了。没想到他做了这么二的事情。他曾经在他的朋友圈里说了他喜欢cc老师,我讨厌他给cc老师找事情。
放学后我在男生必经的路上等着他,警告他不要再给cc老师惹事生非,那个男孩叫嚣着说我变态,还骂我是男人婆,说我是喜欢cc老师的女同性恋。气得我真想打爆他的狗头。
不过我确实喜欢cc老师,但是这样的喜欢,是僭越了吗?
回到家里,我看着镜子里头发短短,不太淑女的自己,脑海里幻想着cc老师年少的样子,高二年级的cc老师,会是什么样子呢?
好奇让我更想接近cc老师,想了解她更多。
为了引起老师的关注,高二下学期我编造了一篇虚假的作文,假说爸妈离婚,说自己可怜,情真意切,连自己都信了。
结果cc老师果然第一时间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她最近忽视了我的生活,安慰我要振作,给我加油打气。
就在我贪婪的接受关怀窃喜的时候,cc老师提出要去家访一下。
我懵了,一瞬间我编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眼看着自己谎言的大厦濒临倾覆,心理都是尴尬和愧疚。
那是我唯一走神的一堂语文课,我只能感受到cc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的动作,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往日闪烁的光芒也变成了飘渺的雾气,我的心在下坠,我想呼救,又像被谁卡住了喉咙。
直到cc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才像把我从万年的冰封中唤醒,但是我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cc老师以为还是家庭的创伤让我痛苦,决定当天放学就去家访。一起回家的路,显得那么漫长,我的双腿那么沉重,终于挪到了我家楼下,我急的拉着cc老师,哭了起来。
cc老师把我拥在怀抱里,温暖柔软还有好闻的气息让我的心安稳,我很自责,不该欺骗她博取同情,更不该以伤害父母名义的方式,获得这份骗来的真情。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小声但是坚定地说“我就是太想让你关注我了,我在作文里作假了!”
我不敢看cc老师的眼睛,也因为羞愧而双颊通红。
你推开我的肩膀,用手抬起我的脸,用惊奇美丽的眼睛向我投来质疑的光“你?”
“我父母并没有离婚,我也没那么惨!”我胡乱的用袖口揩去泪水,乞怜的看着你,心想:完蛋了,你肯定恨死我了。
“傻瓜!”你竟然笑了,然后一把把我又拥在怀里。“你家没事就好,太好了,不过你的作文写得太好了,我都信啦,你这个臭丫头!”
我战战兢兢认认真真的把她的话听完整,cc老师的语气里除了如释重负,并没有责备,我好感动!“哇···”我反而哭的更大声了,用力的抱着她,不想松开,对她的喜爱,瞬间爆表。
6
日子过得琐碎而繁忙。青春期之后的孩子们果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管。
打上次自行车被贴满反光贴之后我也在反省,是不是我的方式,太过于贴心,让他们我的宽容关怀当成了误以为是一种特殊的感情?
我开始改变,从服饰上发型上尽量拉开与他们的距离,让自己显得更年长更沧桑,我也开始接受一些红娘的牵线,想通过婚恋,将自己从一心工作的状态里解放。
几次相亲之后,我竟然真的遇见了一个还不错的男生,样貌和家世也都与我还算匹配,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想要继续发展。偶尔的约会也就是看看电影或者去吃个晚饭,有时候他会在校门口等我下班,偶尔也会遇见学生或者学生的家长。
我不怕遇见,因为没什么可尴尬的,即便是老师,也没哪条规定限制老师的自由、恋爱和下班后的私人空间。
反倒我发现,学生们知道我有男朋友后,对我的态度要疏远了一些,这不也正是我想要拉开的那份师生间的距离吗?
我以为一切如果顺利,我会就这样和他走下去,虽然波澜不惊,却也平静温馨。我想可以的话,只要他提出,我也会跟他结婚。
暮去朝来,转眼高三,学业和管理都成了我这个第一次执教高三的年轻班主任的压力,学生们仿佛一夜长大,不在如高二时那般顽劣,班级里多了些许拼搏的气氛。
对于孩子们,我感到欣慰,但是爱情,另当别论。
男友三番五次的抱怨我忽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找茬讥讽,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压力,给这份感情带来什么不好的导向,所以即便再忙再累,我也尽量问候他,事事都怕伤到他的心。但是他却日渐冷淡,从“嗯 ”,“啊”的回复,到完全不理我的音讯。
其实我倒也不是有多在乎他的态度,只是我总觉得他还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事情似乎有点影响到了我的情绪,那一阵子,状态不好,思维飘忽。
还好有贴心得课代表,早自习的讲台上会又一杯暖暖的优乐美奶茶,晚自习的煎熬前也会收到清沁爽口的草莓酸奶。我也会回赠一些小礼物或者小零食给她,毕竟她那么体贴、努力充满单纯的美好。
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已经不像高二那样疯疯癫癫,齐齐的刘海,小小的马尾,关怀的小眼神,我感谢上帝让我遇见的人中大部分都是我喜欢的。
7
圣诞节。
我还是在别人的节日里收到了最后的通牒。
半个多月没怎么联系的男朋友,竟然在朋友圈里公然发布脱单的消息,然而女主角,不是我。
我只想知道这半年来,我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我拨的电话永远占线,发出去的信息也是石沉大海,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答案吧。
不得不承认,原来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决绝的离开,措手不及。
我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叫教训的感觉漩涡里,想来可笑,又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好在还有我的学生,突然能够包容他们所有的任性和桀骜,突然羡慕他们正拥有的最好的年纪。
圣诞节,课代表送了我一个特别漂亮的发卡,红而不俗,活泼又端庄。我我扎起久违的马尾,别上这漂亮的发卡,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
我给我的学生们买了很多好吃的,在圣诞节这天,伤心又快乐,我真想回到这样的年华里,重拾高三的压力和乐趣。2017年的圣诞节,我和我的学生们在一起。
8
好久没看见cc老师展露笑容了,也不见她放学后再去约会了。那个男的我们都见过,感觉跟cc老师很不般配。
说到八卦什么的,同学间肯定是传播最快的,辗转几个人,我便知道了cc老师最近的感情经历,他们说说cc老师失恋了。
那么美好的人为什么没有人珍惜?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然后好好地爱惜。我不想她伤心,我选了两个一样款式的发卡,一个送自己一个送给她。现在的我,头发已经可以扎起。我以我的幻想,活在cc老师的17岁里。我想让自己尽量的美好,与她平齐。
圣诞节那天我把发卡送给她,那天晚自习,看见她扎起马尾,带着我送的发卡,在班级里跟大家一起happy,像极了十几岁的少女,我的心都化了。我怎么如此的爱她?
那天她买了好多的好吃的,放下她班主任的王冠,露出久违的笑容。我就想起英国诗人雪莱《西风颂》中经典的诗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后来cc老师跟红色的发卡,成了我日后每个失眠夜里最长绵的记忆。
9
整个高三,累却充实。
虽然中间那个渣男给我带来的困扰让我略有颓丧,但是后来的繁忙冲淡了一切,而高考的成绩,又冲散了我得疲颓。
孩子们的成绩好的让我震惊,六月的成绩单将高中三年一切的回忆都映的光芒闪耀。
录取通知书就像驾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真命天子,飞到每个孩子的手里,带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故事。
送走他们那天下午,其他老师都早早回去了,学校对每个高三的老师比较宽松。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望着孩子们的桌椅发呆。
教室里只有我和空气里上下飞舞的细小尘埃,而这段人生却真实存在过。
我知道不久以后的九月,会有新的一群人,将这个教室填满,在这里走一段难忘的人生。
10
我当年以学校文科状元的身份考进了厦门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我记得cc老师说,那是她最向往的殿堂。
cc老师不知道,正是由于她的影响,我用文学丰盈了自己,以梦为马,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记得高三照毕业照片的那天,天高,云淡。
我们的心喜悦如轻盈飘飞的羽毛,而cc的眼神里,有一点点暗淡的忧伤。
我口袋里装着一只漂亮的口红,是本打算送她的生日礼物,高三那年他的生日刚好赶上补课的最后一天。我把口红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想给她一个惊喜。因为为我们操心的她那会看起来有些疲惫憔悴,脸色很不好。
没想到那一次她拒绝了我,说这么贵的礼物她不会收下,说她从来也不用口红。
我只想让她看起来漂亮,我喜欢看她神采熠熠的模样。
她跟我谈了很多,关于我的未来,关于我的理想,话里话外带着殷切的希望。
她也没有收下我的礼物。后来听说她办公室的老师传出了我爱恋老师的传言。还在校长那里点名道姓的说cc老师和女学生之间怕是有某些不可以描述的暧昧关系。
我想起那天我把礼物放在cc桌上时,对面老师好奇的目光。她还关切的问我又给美女老师送什么神秘礼物。我当时一心幻想cc收到礼物后的样子,都没多想就说这是个秘密。
然后,cc老师拒绝了我的礼物,还给我讲了一大堆的人生道理。
我收起那根确实不菲的口红,决定不再给别人中伤cc老师的机会。我真的是喜欢她啊。
那种抗拒不了的喜欢,无关血缘,高于师生,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描述的真情,这感觉能左右我的喜悲,填满我的心扉。
所以选择默默、远远的望着。爱是不伤害,是放手,我懂。
如果无法表达爱你,那我只能成为你。
光阴流转,年华如锦缎。
多年以后,终于我也走进课堂,带着微微的花草清香,带领孩子们在文学的海洋徜徉,并帮着他们把他们的人生点亮。
我确定,爱而不得,我把自己变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