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君是我的好哥们。我们两人从幼儿园就认识,从小到大,没少一起闯祸,调皮,也没少一起挨揍,罚站。这种发小间的情谊,不是一般朋友关系。如果放在古代,那也得是,刘备和张飞,宋江和李逵的关系。为什么我把他比作张飞,李逵?因为他性格烈啊。儿时被狗咬没哭过;童年偷别人家瓜被揍也没哭;就连打预防针都不带眨眼的。
可是,这次却不行了。心痛了。
1
A最近失恋了,伤心过度的他从苏州辞了职,回了老家。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办事。我说我刚毕业的人,没人没势的,我能给你办啥事。他突然拉住我的双手,深情凝望着我,看的我一阵肉麻:“哲,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想你帮我写篇文章!帮我伸张罪恶,我付你稿费都行。”切,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分手分的性取向改变,要从熟人下手呢!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以及满脸与年轻自信不相符的绝望姿态,只好答应他:“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最好松开你的猪蹄,也别再用你充满兽欲的眼神看我。稿费免了,我怕你付不起。先说好,高中的议论作文除外!”
其实,我的文章并不值钱,而且就算我的文章值钱,至少在我和的感情面前,也一文不值。而我之所以不答应给他写议论文,是因为我们在高二的时候,他让我帮他写了一篇议论作文,可这货却把作文拿给自己语文老师参加县作文大赛了,竟然还获得了一等奖。
最讽刺的是,我每次考试写议论文都只能得个及格分,所以这才逼得我后来高考改写散文。可他竟拿我的作文得了奖,不可思议,我的字真的潦草到这种地步了吗?每当我想到这件事,我都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如果不是他比我高,比我壮,我早就把他逮到猪圈里关两天,让他反省反省侵犯他人著作权的罪行。
2
为了缓解他的情绪,我带他找了一个烧烤摊。还没坐定,他就大喊:“老板一箱啤酒。”我大吃一惊,站了起来:“我开车来的,你干嘛啊!”他按住我的双手,说他要一个人喝一箱。我说他真是不要命了。他惨兮兮的回道:“如果人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去,不给任何人带来痛苦,那还不如不要命?”听闻此,我不得不端正心态,好好的听他扯淡。
老板送来一箱啤酒,他二话不说,两瓶啤酒下肚,开第三瓶时,我一把夺了过来。他双手抱着刚才喝完的空瓶子,把头抵在瓶口,深埋在两臂之间,沉默不语。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会哭了吧?”
他慢慢的抬起头,“哎哟,我滴乖乖!”又吓了我一跳:这货泪流满面,表情狰狞,额头上被瓶口嵌出一个圆圈,分清是鼻涕还是口水湿了嘴唇,抬头喘气的瞬间,鼻孔还吹出一个大泡。
“我发现你比我还矫情,至于吗?不就失个恋吗?”
“你懂个屁!上次你哭的比我轻了!我,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他又语无伦次地嚎啕起来。
“……”
确实,上次,我失恋的时候,也是去找他,哭的比他还惨。
老板给我们送烤串的时候,看到他哭成这怂样,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们,该不会认为我俩……
“行了,行了,别哭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刚才老板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在歧视一对同性恋。”
他这才慢慢的止住“哇哇”的大哭,慢慢的抽噎起来。他抬起头,接过我递过去的面纸,擤了擤鼻涕。这才一分钟的功夫啊,这货眼睛红的像个灯泡似的。就这流泪的量,就这泪水的湍急,简直如黄河决堤。
待他气息稳定,才慢慢的向我诉说到底为什么分手。
3
原来A君毕业的两年,一直都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感情稳定,收入也算可以。但是,最近女方父母开始疯狂的给女方相亲。这女孩没敢告诉家人她与A君的恋情。可是,架不住这女孩有个在苏州做生意的叔叔啊。她叔叔的生意在苏州来讲做的不算大,但和A君这农民子弟出身,独自奋斗的小年轻相比,可谓是山中虎比笼中猫了。
叔叔下令女孩必须搬到他家里住,还要和A君立马断绝关系,并且立马换他帮她找好的工作。这女孩曾哭着求她叔叔见见A君,也说尽了A君的好话。但她叔叔以家庭条件差距太大为由,拒绝相见。
A君说到这,又痛哭一把。“什么家庭条件差距大,他不就是有钱吗,他他妈谁不都是人生的,肉养的?我家是不富裕,但是我爸妈是最好的爸妈!”听A君说完,我“啪啪”鼓起了掌,称赞他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还知道父母的伟大。
A君又喝了两瓶酒。我翘起二郎腿,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拿着饮料,听A君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了。她才搬出去了两个月,两个月没见她就变了。我一直在等她来找我,等她和我见面。可是,她迟迟不来,微信上也是敷衍的回复。终于,我忍不住了,我在她没下班之前,堵在她公司门口。我想要请她吃顿饭,去咖啡馆说说心里话。可她把我带到写字楼的角落。我向她说我有多爱她。”
“我问她我和她还有没有可能,她却同我谈起了钱。她说,在苏州结个婚要300万。你知道吗?哲,这句话我听完,我能听见我心碎的声音,你以前写文章写的那么矫情,我不信,但我现在信你,真的兄弟,我信你。”
4
“哟呵,那可真谢谢您嘞!谢谢您这些话对我文章的侮辱。”
“你干什么啊?说相声啊?捧哏啊?别打岔,我接着讲!”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好吗?算了,不和酒晕子一般见识。
“她说她叔叔帮她算了一笔账,我一个外地人,在苏州买全款房,买辆全款车,300万也剩不了多少。”
“房子没必要买全款嘛。这年头就算手里有几个钱,拿出一半做生意也比全款买房强嘛!她叔叔的见识也是够土气的。”听到这里,我不得不为A君打抱不平。
“就是嘛,我告诉你,她叔叔就是个傻x!我也这么告诉她的,我说我努力赚钱,靠家里的老本,再借一借,争取付个首付,然后我还房贷。她却说什么,她可不想当房奴!我给你说,兄弟,这是我的悲哀啊…我以为我们能一起奋斗,我以为……啊,哇,哇哇。”
A君又开始了他的第三波攻势。
5
“反正,她当时那意思就是,她爱我,但是我没有300万;我不给她300万,就代表我不爱她。别说现在我没有300万,就算我将来有1000万,我也不会再去找她!”A君咬牙切齿,继而语气又变得无奈辛酸:
“还记得当时因为她叔叔介入,我和她两人在广场上抱头痛哭。对面就是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我清楚的记得她们那天跳的是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广场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啊,我和她两人就在广场的石凳子上抱着哭。哭了整整两包面巾纸啊。那时候,她说她爱我,现在看来都是屁话。我到现在都不能听《最炫民族风》,一听我都想哭。你能想象那种画面吗?哲,那个时刻,其他人都和我们无关,仿佛我们的眼中就只有彼……此……”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延的青山……”
“李哲,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刺激我!我弄死你……”
“我就是试一下,试一下,没想到还挺管用。”我不好意思挠挠头关了手机音乐。
这顿饭吃完,A君已经喝的生活不能自理了。看着躺在车后含糊不清说着醉话的A君,既想笑又心疼。
6
我相信这个女孩是爱他的,至少她叔叔没出现之前是真心爱他的。我也能理解女孩为什么在两个月内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当有一个人在你身边吹风,一吹就是两个月,向你介绍钱的好处,你很难不被洗脑。再加上她叔叔带领她参加个什么老总聚会,过几次有钱人的生活。面对金钱的诱惑,一次不动摇,两次不动摇,次数多了,也很难坚守自己心中的堡垒。
爱情是纯洁的,它却经不起白花花的银票的勾引。被银票勾引的爱情,就如同掉进粪坑的豆腐臭味熏天,不再纯洁,可有些人依然说“这本来就是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啊。”至于他女朋友说的那个“300万爱情”的理论,完全就是扯淡。
爱是人性的本能,本能是不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如果非要用钱来衡量,那我只能说300万的爱情真的太廉价。鱼玄机就说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当然,在这个时代,所有抛开物质只谈感情的都是道德绑架;同样,所有抛开情感只谈物质的都是欲望交易。我当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鱼和熊掌兼得——既有物质基础又有感情基础的走向婚姻的殿堂。但我知道,大多数人结婚的时候,你都不确定你是否爱眼前的这个人,像爱曾经的那个人一样。
为什么古人常咏叹爱情?为什么那么多英雄才子,为红颜折腰?甚至为爱情葬送江山的大有人在?还不就是因为爱情是所有人类感情中,最难得的?混的再差的人,也会有朋友;过得再苦的人,也都有父母;而享尽人间富贵之人,或许也不曾体会两情相悦。
7
其实对A君来讲,现在分开并非是坏事。倘若女孩在A君苦苦哀求下,心一软,两人偷偷摸摸的重归就好,那将来的结果对A君来讲或许更难面对。我不是说他两人在一起后就一定会分开。A君混的风生水起还好,如若他还只是勉
强糊口的平头百姓,你很难保证这女孩不会厌倦“贫贱”的爱情。我并不是讽刺这个女孩物质,况且她的选择也在情理之内。我们都是生活在这社会上的凡人,没人不爱财。这个女孩已经在他叔叔那里尝到了钱的甜头,这就像没吃过烧鸡,就不会怀念烧鸡的味道,所以她的爱情观里开始有了对物质的要求。
我不会劝读此文的朋友一定要选择爱情,也希望朋友们不要在现实的困局中道德绑架,迁怒于人。至于爱情基础和物质基础哪个重要,这就要见仁见智了。我见过身边的女孩大声嚷嚷着“要嫁给爱情,要嫁给爱情”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名牌包包和豪车。
可我依然深信,在历经过心跳牵手,情深拥吻、吵架争执,分分合合所有爱情该有的模样后,仍能心甘情愿行执手之礼的婚姻,才是人生莫大的幸运和无比的幸福。
嘿,A,我的老友,“讨贼檄文”我是写不了了。望你能快速振作,经历此次风雨,仍能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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