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拿起手机看时间7点20,我腾的坐起来,看清了手机,又慢慢的躺下窃喜:哎,北京时间才6点50,我要再躺10分钟,显示7点半再起床。美美的又裹进被窝,好像真的可以七点半起床一样。呵呵,其实为了心理上可以晚点起床,我只是把手机上的时间调快了半个小时。
七点半,起床洗脸刷牙,多贪十分钟时间赖床,此时却像打仗一样,二十分钟完成全部流程,发现时间还早,摆弄个早餐应该来得及。于是把昨晚买的水饺下了一半,芹菜猪肉馅的,不过比妈妈包的饺子味道差远了。想到这里我就好难过,从上初中我就开始住校,就结束了“吃完爱心早餐”去上学上班的生活,看到电视里面演到“孩子拿起早餐往外走,母亲在后面关切的说慢点”就好生羡慕,偶尔时间来得及我也会捣鼓一些早餐,比如粥啊,小菜啊,馒头啊这些看起来有妈妈影子的早餐,可是却吃不出妈妈做的那种味道,可能,那是妈妈的专属味道,于是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给我的孩子做爱心早餐。
早餐在自己的黯然伤神中结束,打开门,冷飕飕的风扑面而来,我裹紧大衣,呵,冬天来了,什么时间下雪?下雪会不会很刺激?这种想法把自己逗乐了,下雪?那么冷?手会长冻疮的,早上会堵车要迟到的,最重要的是这么怕冷的人居然期待下雪?好吧我疯了。我真的是没经历过赶公交车的下雪天,你问我不是来杭州几年了吗?是呀,不过以前都是住在公司里面的,最远的撑死100米,下多大雪都挡不住我去上班的脚步。说起公交车,估计大多数人都摇头:挤,难等,堵车,反正没有好的词去形容,不然有点钱的人就不会选择买车了。可是我喜欢,我喜欢等,喜欢坐在后排看整个车厢,喜欢头靠在窗上边听音乐边放空自己,喜欢听别人的对话去猜测他们的关系或者身份,公交车上,我能在热闹的人群中找到属于我的一席安静之地,不至于太热闹让我不知所措,也不至于孤立于世人之外让我太焦虑。而且,我觉得看你是否融入这个城市,就是要看对这个城市的公交车的熟悉程度,我在杭州三年,直到第三年办了公交卡,才觉得真正戴上了这个城市的工作证,逐步的了解这个城市。
可是在上班快要迟到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享受等待公交车的乐趣的。本来吃了个早餐时间就不宽裕,今天还不知道怎么了,等了15分钟还不来,远远的看见一辆车,一看车身的颜色,又是红色,怎么没绿色的车过来;20分钟,终于有个绿色的过来,一看车头玻璃上面那一横排的起至站点,不对啦,我要等的车上面的字只有车宽的一半,这个都是满的,别说我厉害,乘公交车的上班族都已练出了火眼金睛,老远都能辨识出车次,以便及时做好往上冲的准备。终于在我时间的最低极限,我望眼欲穿的公交车终于到了,人多是一定的,司机说不要急,下班车马上就到了,这号称公交师傅的十大谎言之一的话我还会信?在仅有的0.5平米的地方,硬是挤上来了,师傅尝试关了一下门,不行,他朝我吼说再往前走一步,前面倒是动了下,我随即往前挪了两厘米,车门总算关上了,我紧贴着车门站着。这个位置,好没安全感的说。我朝里面凑了凑,瞬间又被弹回来,连个扶手也摸不到,我尽力不去靠车门,保持往里倾的姿势。公交车一路前行,每到站点缓缓停下,站台上的人开始往门口挤,司机吼一声“上不来了,等下一班 ”便呼啸而去。前面红绿灯,车子入左转道,绿灯一亮,车子加速前行,正在左转的一刹那,车门突然开了,我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弹到一辆正在前行的白色的车子上面,又滑到地下,瞬间,我听见很大的两声刹车声音,还有门口那些人的尖叫,依稀,还看到白色车子里,那张惊恐却依旧美丽的面孔,我想我是醉了。
醒来是在病房里,动了一下到处痛,仔细的看看左手上打着吊针,右腿上有一个钢板在托着整条腿,想坐起来,头也是痛的,用手摸摸,头上有绷带,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尝试这个造型,着实不爽。一个交警叔叔走近了我说:你醒了,我想挤出个微笑回应一下,半天也没挤出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进来:哎你可醒了,我都被你吓坏了,好好的突然撞到你…交警叔叔问“你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噢,我坐公交车上班, 行驶过程中车门突然打开,我被甩了出去撞到别人的车上。”
警察叔叔点点头,示意后面的警察记好,他说这样的,车子行驶时由于司机操作失误,导致车门打开使你出了事情,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会跟公交公司去处理这件事情,还有这位?你认识吗?我看了这个庞大的,正往前凑的身影一眼,果断说不认识,他立马大吼:“怎么不认识,我们一个公司的。”警察看看我。
“我不认识他,我刚到新公司上班还没一个月,办公室那么多人,我没印象见过他。”
“不是…你…”
我露出疲惫的表情,不然这个存在感极强的人被我这么藐视,是会爆发各种状态的。我是见识过的,上次他做了一份企宣,让大家转发朋友圈,有个同事没转,被他逮到了,他冲到人家办公室质问说你怎么不转啊,我辛辛苦苦做的,人家说转,马上转了,他一看,转的时候没附字,又开始嚷嚷:哎你走不走心呐,转的时候连个字都不写。那人无语,说我不知道怎么写,我手机给你你自己写好不好?” 基于他平时的这种作为,我怕不冷处理的话等下他要掀房子怎么办。
警察说那你先休息,赔偿的事宜我们下次再谈。我说谢谢,麻烦你们帮我处理好。警察刚走,这位急脾气先生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伸出一个手指说这是几?
“三!”这是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大叫:“医生,她被摔傻了。”
“你才摔傻了”
“那我是谁?”
“林岳”
“哎你知道啊,刚才怎么说不知道,我就说嘛,我的名字每天在办公室出现几率那么高你怎么没听过。”是的,办公室里就算其他人不认识,也必然会认识他。他30岁,是企划部经理,办公室不管多大年龄的同事,都是“林岳林岳”的叫他,他是个高调的大男孩,每天好像都是一级战备状态,每次从我的办公桌前走过给我的感觉,就跟站在站台上和谐号从我面前过去一样,我做过一个测试:他每天有喷香水么,一般他过去三秒后,人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外,香味才随着他带过的一阵风扑面而来。小小长长的办公室,他会像孩子一样脚步重重的自由的奔跑,他会在安静的办公室突然说“呀卟噻偶”,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随性的,而他的性子,又是随机的。他的存在感不用刷都是爆棚的。
怎么会有如此欢乐的人?
“林岳,我跟你强调一下,今天的事情是我从公交车上意外被甩下来撞到你的车上,现在你可以走了。”他夸张的瞪大双眼:“小姐,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句sorry啊,我的车被你啪这么撞上去,掉块漆呢,你想好怎么赔了没?还说你没撞傻?正常人第一句话是不是要说给家人打个电话什么的,你倒好,去忙着给我撇清关系了,我走?我走了你这样坐的起来吗?你头上缝了5针,右腿膝盖骨折,上午要挂四瓶盐水消炎,你确定可以吗?”
“我…”我一时语塞。
“好啦,还我什么呀,再怎么说也是跟我的车亲密接触了之后变成这样的,现在感觉怎么样啊?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他顺手把手机拿给我。
“我不想打,我爸妈都在外地,我现在该治疗的已经在治疗了,跟他们说也是让他们担心。”本来还想说让他走的,怕说出来这个急脾气要跳起来骂我,硬是把后半句给吞了回去。
“你有没有点存在感啊?发生这么大事,你这个不让知道,那个让走,苏乙,你前面二十几年怎么过来的?”果然,他还是跳起来骂了。
“我…我给我小姐妹打个电话吧。”我弱弱的说。不找个人救场是不行的,我上厕所总不能让他陪我吧。我拨通叶枚的电话:“亲,跟你说,我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你过来一下吧。”那边叶枚一听车祸,带着哭腔问严不严重说马上过来。我挂断电话示意他搞定了。
“这还差不多。你感觉怎么样啊,头还痛吗?你知道吗?我正在开车,突然一个人掉到我的车上,我赶紧刹车,下车一看,居然是我认识的。然后看见你的头在流血,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拿起电话打120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他说话没完没了。
“林岳,能安静会儿吗?”
下一句话已快要吐出口,被我这么硬生生给堵回去,他瞪着我,刚好护士过来喊化验单好了,他对我吼:“自己去拿呀!”脚步却跟着护士出去了。
其实他人很好,就是比较作。
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居然已经晚上了,叶枚看我醒来:亲爱的,你没事了吧,头还痛吗?我尝试坐起来,护士说还是躺着吧,我一看,这护士不是房东吗?在这里见到她跟看到亲人一样。她说我是今天晚上的夜班,有什么事情你叫我。她们在我身边,我终于踏实多了。
房东护士出去忙了,屋里只剩叶枚和我,急脾气去哪了?还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梦?叶枚边削苹果边问我:“亲爱的,怎么会出了车祸啊?全身检查做了没?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从出事到现在,我一直淡定的面对这件事情,而现在被真诚的关心时,觉得鼻子酸酸的,这丫头,好端端的来招惹我的泪腺。
正当我跟叶枚口若悬河的高谈我能记得的每个细节时,急脾气推门而入,我的讲述嘎然而止,叶枚看看他,又看看我。我小声介绍说这位是我刚跟你说的我掉到人家车上的那位。
“有你这么介绍的吗?”他抗议。
“这个是我好朋友叶枚,这个是我们公司企划经理林岳。”他对这个介绍还挺满意的,趁他放东西的间隙,我跟叶枚耳语:“就是那个正能量的奇葩。”叶枚了然的偷笑。
凑活的吃了点急脾气带回来的东西,我看看时间也七点多了,就让他们回去,叶枚说:“不行,晚上你一个人怎么办啊?”
“我没事,再说了,房东姐姐还在这里呢,有什么事情我会打电话给她的,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我是真的不想麻烦叶枚了,虽然是朋友,可是让她请假在这里陪我,我是混身不自在。况且现在头也不痛了,腿虽然不方便,晚上也不用走动,睡一觉就天明了。在我各种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有事会马上打电话给她的情况下,终于送走了她。我长出一口气。
转头一看:“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看明天要让医生给你做个二十四小时全程脑电图,查一下是不是摔得间歇性犯傻。”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说。
我不说话,你以为我想这样。你是没有体会过在外面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的艰辛。我记得有一次十二点多,我要穿过一条黑黑的没有路灯的小路,我怕极了,可是我必须走过去,硬着头皮往前走。工作了之后,加班是难免的,有一次加班到凌晨一点钟,搭别人的车到离家三站路的公交站打车,等了好久都没打到,还下着小雨,真是又冷又累,不是还要耐着性子慢慢等。这种事情一次一次的,时间长了,再遇到点事情,首先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解决,不想麻烦别人,也觉得不用麻烦别人。所谓的女汉子,只是不得不把自己变强大的可怜虫。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傻,我只是怕各种不情之请的麻烦而使本来就脆弱的表面关系不复存在,我只是怕人家觉得我麻烦下次会不再想和我做朋友。
我不会哭,只是打了个哈欠。
半夜我被冻醒。阳历十一月份的杭城的夜晚,我居然被冻醒,连我自己都想鄙视我自己。翻腾来翻腾去,右腿又不能动,难受。好像从好远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你怎么了?”我吓坏了,借着楼道的光一看,他趴在我的脚边,估计睡的也不舒服,还是半醒的样子,见我没回应,他不放心的挪到我面前:“怎么了?”
“我被冻醒了,有点冷…”
他把他的外套脱了盖在我的被子上面,还不忘得瑟:“不是赶我走么,我走了你冷了怎么办啊?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是的,谢谢你这没有负担的关心,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和踏实。
这样在医院住了三天,他在医院陪了我三天,期间我睡着的时候还忙着去找警察去处理这场事故的后续问题。周六晚上,我例行打电话回家。我妈问我吃饭了没,我说吃过了,然后没心没肺的讲这周碰到的好玩的有意义的事,包括办公室那些二货同事们的二货的事,还有小姐妹聚餐的事,还有同事公交卡里的钱用不完给我换公交卡让我用的事情。医院和车祸的事只字不提。我妈说你人缘好人家都愿意帮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七七八八讲了快一个小时,开心的挂了电话,看他正看着我,以为他又要发表什么言论,结果他难得的安静,半天了,他严肃的说:“你确定出了院之后你一个人没关系?”
“真没关系,我平时就一个人的,有个朋友离我家很近,有事情我会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我特真诚的说。
他没接话,我觉得很纳闷,不像平时的他呀,难道这两天在医院待得太闷了,还是今天心情不好啊。算了,不瞎猜了,免得等一下又朝我发火,他的那个节奏啊,我是不太掌控得了的。
周天,我出院啦!外面的空气真好啊。哎,叶枚晚上过来看我的时候跟我说,这生病啊,本来就是很凄凉的事,如果再是一个人待医院,那就更凄凉了。所以她一下班就来医院陪我。
出院手续办完,急脾气送我回去,我说你这几天没去上班没关系吧,他说:“那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吧,工作上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这几天没在,不知道下面那几个不长记性的做的怎么样,每天只会废话连篇,做的东西自己都不想看还拿给我看,真是要被他们气死。”我笑了,他啊,一有机会说话就是高分贝了。
车子驶进一个小巷,窄窄的街巷,他埋怨说:“你怎么住这里呀,这么脏,二十年前这里都是农村,你看看,都是农民工在这里住,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安全吗?”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呀,你看我们一路走来有卖菜的,卖水果的,有理发店,小餐馆,有杂货铺,修理铺,你不觉得走在这条街上,像走在清明上河图里吗?”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我是真的喜欢这里,我去剪了一次头发,理发师就认识我了,每次再经过他们门口就跟我打招呼;房东姐姐也挺好的,房租从来不催,这个月少一点下个月再给也没关系,我住院这几天,没事就过来看看我,还让她妈妈煲了汤带给我。我就觉得这里比那些小区更有人情味。
他把我扶到房间,让我先休息,就匆匆出去了。也是吧,在医院陪了我三天,工作和生活的事情都要处理,那是去处理工作的事情?还是去处理生活的事情?我望着门口,在记忆里搜索他说过的话,还有同事们对他的每一句议论和评价,试图判断他现在的行踪。可是,我能猜的出吗?
“亲爱的,你回到家了吗?”叶枚打电话来问我。
“到家了,无聊啊,躺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哎,那个奇葩送你回去的?你说也够巧的,你刚好就掉到他的车上,人家也很仗义,一直在医院陪着你,哎你说不会对你那个啥吧?”这丫头笑的花枝乱颤。
“姐姐,您在办公室这么笑合适么?”估计听到我的提醒,立马收敛了不少。
“被我说中了吗?”
“您说呢?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八,怎么说事故他也沾了边,人家只是觉得我躺医院了,太可怜了,而且也算熟人吧,不能就走了呀。”和叶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这丫头,是上的什么班啊,要我提醒聊了很久了才慌张的挂了电话。
我百无聊赖的把玩手机,也在思考接下来的生活,门口有开门的声音,我弱弱的问:“谁呀?”却看见急脾气进来,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东西。“哎你什么时候拿了我的钥匙出去的呀?我还以为大白天有小偷呢。”
“小偷进来就亏大了,你这房间什么都没有,进来还毁了人家的名声呢。”
原来他是去给我储存干粮了,我就说嘛,他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我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真是没想到啊,平时那么矫情那么小孩子气的他,居然那么细心:干粮水果,牛奶蔬菜一样不拉,末了还拿出几张外卖单子给我,“你要吃什么可以打电话叫,我跟他们说好了,会送到楼上来的,如果你想自己折腾,我买了排骨玉米白萝卜胡萝卜山药,你可自由搭配,这些我都分类放在冰箱里面了。”我目瞪口呆,据他平时的表现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每天中午跟我们办公室带饭的同事蹭饭,从来是只吃饭不洗碗,还主动点菜毫不客气,哪天人家叫他洗碗,他会自动屏蔽人家的话当作没听见。我以为这个人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会被人照顾的地主家大少爷,哪知还有这么逆袭的表现。
“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去一趟了,这几天没去上班,好多事情要处理,有什么事情你打电话给我,有空我会过来看你的,需要什么你发信息给我,我下次过来给你带过来,你尽量躺着,别乱走动…”他像我妈一样严肃的啰嗦着。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好啦,知道了,你去忙吧。”看着他走出去,门关上的时候,我轻声地说:嘉嘉侬。杭州话谢谢你。我觉得用杭州话说出来,会更加符合我的心情。
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突然冷清下来,有点不适应了。这几天在医院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说的话都多。说来也好笑,前段时间我还在担心自己是否得了病:一开口说话脑子就断片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算说出来也是词不达意断断续续,我自己越紧张,就越不敢张口说话,正发愁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医生,还在纠结怎么去跟医生表述我的症状,但从这两天跟他俩斗嘴的表现看,是绝对没问题了,可能,之前是太久没有跟别人好好说话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是挺惬意的,可是时间长了,心里会有点罪恶感,大好时光就被我这么哗哗的浪费掉了?看天气还不错,我一瘸一拐的在窗前搭了个桌子,铺上我简陋的笔墨纸砚,文艺青年的文艺感觉来了:练习毛笔字。这个行为不是为了学习和进步,只是纯粹想花费一些时间去专注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心无杂念,只享受此刻内心的专注和满足。给内心一份期许和信仰。
悠哉悠哉的过了半个月,期间急脾气来了三次,两次是顺道给我带点干粮就赶回去加班了,一次是周末,带我出去吃了一顿饭。偶尔他会发信息问我身体状况,生活状况,我如实回答。如果说这次出车祸是不幸,那么撞到他是不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常常想,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就是他?
这天我心情大好,练了半天书法后想要吃排骨汤,他第一次买的放了两天我想再不吃掉就坏了就送给那天来看我的朋友了,昨天来他记得,以为我喜欢这么折腾,又买了一点,好吧,今天我就折腾一下。我是不大会烧菜的,以前我妈曾发愁说这嫁人了怎么办呢,菜也不会做。有一段时间我试图去学烧菜,还拜了个厉害的同事做师傅,他教我说:要学烧菜呀,你得先学切菜,切的丝是丝,块是块,条是条,这是基本功,我想也是呀,既然学了,先把基本功扎稳,于是回去强加联系,不管味道怎么样,型先有才行,我兴致勃勃的坚持练习和学习,后来因为工作的变更,厨艺学习夭折在基本功这里。不过这同事说得对,这型有了,后面也只是修饰的问题,基于本人还算聪明,对着食谱也学了几道菜,回家显摆了一下,我妈大惊:这不笨呀,以后饿不着了。因为我的腿不能站太长时间,所以炖排骨汤是最好的选择。我说是想吃排骨,其实是要吃汤里面的胡萝卜,我以前讨厌胡萝卜,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胡萝卜炒了之后捎带甜的味道,可是偏爱排骨汤里的胡萝卜。当香气四溢的汤炖好时,滴两滴香油,放点葱花,味道是鲜极了。
我正要开始我的大餐时,有敲门的声音,还有噪杂的声音,这是谁呀,我心里嘀咕着。打开门一看,呵,我们部门的同事一块来看我了,还有急脾气也混在中间。
“快进来,外面冷。”我招呼他们,“房间太小,你们随便坐。
“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会出了车祸?”经理问我,“就是就是,怎么会这样?”急性子的小青附和,大家也都看向我。
“就是个意外,公交车行驶的时候车门突然打开,我被甩下来。”
“那报警了吗?处理好了没?”彩霞问。
“报警了,处理好了。”
“本来想早点过来的,但是刚好赶在最忙的时候。”经理歉意的说。
“你们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每天都很忙的。”我的目光落到急脾气身上。
“哦,我们今天说来看你,经理的车坐不下,林岳刚好也没事,我们就带他一块来了,人多更热闹么。”年龄最小的小美笑着解释林岳的出现。
“怎么说话呢,新同事生病我应该来看她的好吧,不要说得跟你们的车夫一样。”他抗议。之前他是打算告诉大家的,我不让他说,这也没什么事情,我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传出点什么事情。
“咦?锅里煮了什么,好香啊!”最老实的小杨说。
“是啊,你煮了什么?”小青凑过去闻。大家都被那一锅汤吸引了,我自叹魅力不够啊,话说你们过来不是看我的吗?不知是小杨还是张毅谁先掀起锅盖盛了一碗,好嘛,大家都凑过去了,就连平时比较严肃的经理也一边吃一边称赞好吃。
“这么好吃,苏乙,深藏不漏啊,腿好了和她们一起带饭我们一块吃。”急脾气高嗓门的说。
“林岳,你太残忍了,人家还病着呢,你就想着烧饭给你吃了。”经理笑着揶揄他。
“就是,你也太夸张了。”小青跟着批判。
“林岳,什么时候你也跟我们露一手吧?”小美问他。
“就是。”所有人跟着附和。
“我?我做的你们敢吃吗?”他嚣张的语气问大家。
“你敢做我们就敢吃。”经理回答。“对对对。”大家附和。却笑成一团。有他在,我们部门的小杨和张毅就靠边站了,女孩子眼里只有他了。
我觉得这些女孩都很善良,花一样的年纪,却愿意屈尊去做绿叶,映衬别人的娇艳。正是这些女孩们无私的宠溺的呵护,林岳的性格,才可以这么自由这么不修边幅。我突然也想去做一片绿叶,去呵护这朵自由不羁的最自然的花朵绽放最美丽的姿态。
最后一次复查的日子,我打算让我一个朋友带我去的,结果他还是来了,扶我下楼,远远的看见他的白色的车,那个标志是…BMW,之前我从没注意过,怎么会是BMW?我愣了两秒钟,那个标志,越发的刺眼,我看着林岳,虽然他在我身边,却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那个标志,像一个沟壑,横在我俩中间,我的心,被刺的生疼。为什么不能是福特,或者起亚。我无来由的跟他的车较上了劲,也无端凌乱了我的心情。
一月初,我被医生批准可以去上班了,新的一年,新的挑战,我整理好心情和勇气,准备出发。外面的空气异常新鲜,新年气氛也笼罩每一个角落,每个人脸上都是朝气蓬勃的笑容,我顿时被感染,走路的脚步也愈加轻盈欢快。办公室和工作,虽然隔了两个月,却也不陌生,马上融入进去,林岳看见我上班,特意过来看我说:“没事了?欢迎回来。”我报以灿烂的微笑:“谢谢。”坐在这里,又能感觉他和谐号一样的速度和孩子一样不羁的行为。总在他走了之后,我回想起他的作为傻笑。下班后和同事结伴去公交站,我们有说有笑,她们跟我讲这两个月办公室发生的八卦的事,说到林岳,她们说林岳女朋友挺漂亮的,最近一段时间下班都来接他,两个人超般配的。
远远的,看到一个女生挽着一个男生朝停车场走去,郎才女貌。
我好久没恋爱了,怎么心情,像失恋一样落寞难过。
哎…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吧!
番外(林岳):在医院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近苏乙,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冷静的可怕:发生车祸这种事情,别人早就吓坏了,而她却淡定的面对,第一时间冷静的撇清我在事故中的责任。我真的没见过这种要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面的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让家人知道,跟家人打电话,还是大大咧咧开开心心的讲高兴的事。我开始是要骂她的,后面看到她跟她妈妈打电话,我骂不出来了,我觉得我不了解她的生活方式,根本没有资格以我的标准去评判对错。有一次吃饭,我问她为什么不跟家人讲车祸的事情,她说我小的时候生了一场病,病了很久,每次我打电话回去,我爸妈就特害怕是生病的事情。所以,就不想让他们再担心了。
“什么病?”
她笑着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去抽丝剥茧了。说的云淡风轻。
我对她肃然起敬,也知道她的淡定不是与生具来的,而是这些年来,跟她那个没说出口的病抗争与隐忍磨砺出来的,然而怎样的磨砺,才能让她变得这么的淡然和豁达。
原本,她该无忧无虑、自由洒脱、畅快淋漓的生活。
她像一株向日葵,经历过风吹雨打后,依然昂着头朝着太阳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