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所有人都会在某些时刻里陷入回忆,逝去的某些青春悄然被造成了时光的古董,精致而美好,甚至是意义非凡的,于是我们忍不住去和别人分享回忆。
江南说过一句:“有些瞬间的存在,从开始就是为了被缅怀……”
蛮好听的一句话。
可是有些人其实是不愿意去听你的回忆的,即便深刻不同,即便从未讲过,即便再多的感情留藏在那里面。你从来像秘密一样守护着它,你总会重回那段时光,或沉溺不拔,或怅恨不已,但无论怎样,那些过去的记忆陪着你走了这么多年,是浪漫也是残酷,总归是不舍的。
或许是我这人有些敏感,爱胡思乱想,曾经我有太多回忆,那些沉重得让我每当回想起时总是失神惘然,以前也有人说我木头似的呆。我会说很多的话,对我的朋友们,讲述回忆曾是我真情流露的一种标杆,自以为的标杆。
后来却遗弃了。
三年前,我与一位老友久别重逢,很快恢复了联系,我尽力地希望能让彼此的关系像以前那样和洽无间,会继续相互扶持,走完人生这条路。
这里为他起个诨名,长生。
那次我在他家里过夜,我躺在床上看着熄了灯的房间,黑暗与窗帷让它失去了本来形状,只是异常的窄小,盯着久了心里忽然空荡荡的,然后我坐起身,拉开窗帘的一条缝,秋夜里的树显得枯槁而狰狞,它们成群地向无星的夜张牙舞爪,路灯明黄,把它们的身影拉扯得惨淡,像被顽童戏弄的披萨拔丝一样。
外面晃若白昼,那些路灯仿佛在不停地从干瘪的地下汲取桦树们的电量,而黑暗却傍着光发呆,没有树影婆娑,于是阴影们继续发呆。
“嗯……咋了?”长生问我,只是想问我怎么不睡。
我给不了他诚实的回答,我尽量随意地说:“外面真黑啊,我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那时候我们的想法是好好学习然后去网吧打游戏,以前真傻。”
“唔……嗯。”
“那时候你……”我开始长篇大论,贴切地说,我开始表演,那是回忆的脱口秀,力图他的认同与欣然。
外面的路灯真亮,可我被那些暗处的黑给吸引了目光。正如我费劲口舌,却看不到他的无感和懈怠。
那夜我只记得外面真黑。
长生睡了个懒觉,第二天一早还打了半天呼。
后来一个女生和我大倒苦水时,埋怨不断,期间还有略多的回忆参杂,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同理心,我当然明白女孩的苦楚,可我更体悟到了长生那晚的反应并不算刻薄。
他只是作为我的老友,而不是脱口秀的观众。
我于是有了一种看法,基于这种情势而长在心底。我开始认为朋友无丝毫义务听你讲述回忆,生活的无力让他人疲于应付你的伤感,那些回忆不是他们的,让他们记住便成为一种负担。
从那以后,我认识到大家仿佛都喜欢与时俱进的朋友。
我开始厌恶自己常说的以前二字,就像飞蛾讨厌没来由的热风,那让它们觉得是天阴下雨的预兆,沉重的潮湿让它们抬不起翅膀。
你留在过去出不来,没有谁愿意为你打开心结。
从始自终,都是自己。
一个人忘记,一个人孤独自捱。
谁会像啄木鸟一样闯入你心里,为你啄掉烂疮?
别从心里就是个弱者,只待援救。
关于回忆,你可以随便说说,也不用期望听者在意,这是聪明的家伙做的;
憨子们做好自己就好。
没有什么过去是过不去的,所以静默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