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的第225天

225天,你离开我,长达225天了。在我生命的长度中,这225,连二十分之一都没有达到,可是,我依旧觉得好长,好长,长到足够我透支半生的泪水,去陪衬失去你的心痛。曾经我摔倒了,不会哭,不被人理解,不会哭,在外喉咙发炎,反复发烧烧到40度,独自一人,我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因为我始终知道,我有一个家,有个人,一直在守候着,所有的不幸,都可以在那里得到最好的治疗,充到满电的状态,再去应付尘世中所有的需要尽力。可是,如今,我再回不到有你在的家了,没有你的家,那还是家吗?

最后一面,是医院的那几小时,我陪着你,守着你,表姐们买来粥,我和你一起吃着,你不停地叫我吃菜,像以前那样,怕我不吃饭,又一直嘱咐我人一定要吃米,要吃饭,不然会吃不消……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身体的弱项,你最了解,我的秉性,你最清楚,大概因为这样,我在你身边,才是鱼儿回到水,活泼自在,毫无拘束。

你可以轻易看穿我所有的逞强,我却看不穿你的性子,原来硬到所有的云淡风轻,都只是故作的逞强。

你和李五视频,大声安慰着李五,你没有什么大病,明天不回后天也回了。听着你和平常无异中气十足的嗓音,所有人都相信了。病痛在您眼里,从来是可以熬过去、忍过去、拖过去的,轻描淡写到我怀疑医生的说词是否只是危言耸听。可是我忽略了,你那么要强不求人的性子,又怎忍受的了后辈们的轮番照顾?医院环境不好,风扇没有空调不开,总也没有家里自在,在你的强烈要求下,你出院了,回家了,可就在回家后的第二天,你便把命丢了。

我再也挽救不回来,纵有千般万般如果,千种万种悔不当初,也没有用了,于你只是永远宁静地沉睡,我无法创造奇迹。

你爱我,从还是胚胎开始,几乎竭尽心力,从咿呀学语到习而为人。你温暖过我无数个冬夜的冰脚,燃起过无数个岁月的灶头,背我走过无数条长长短短病魔缠身的求医之路。我体弱多病,你便时时顾着我的身体,总是想方设法,从土方到中西药,从针瓶到饭桌前的菜式、饭后的水果,病床前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是这个世界给予我最初的也是最幸福的一份暖。可是我也知道,你的辛苦。你陪我们走过那么长那么苦的路,我们终于长大了。可是你开始老去,体弱、健忘、腿脚不便,以前行如风立如松的你,被岁月扣上了一副又一副沉重的枷锁。可你还是你,坚强如许,倔强如昔。但岁月,最后一次,没有饶过你的逞强。

你想要教会我的有很多很多,大多数我都学会了,唯独你用下半生岁月刻下的爱,我读了十几年的书,仍旧无解。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值得你这样耗尽后半生的付出?从小你就喜欢和我说死亡,总脱不了“好死”和死之后的身后事,可是所谓的“身后事”你几乎不曾提及自己。你最关心的,还是走了之后的我们。你一次次告诉我您的钱藏在哪儿,告诉我您柜子的钥匙在哪里,什么好吃的东西在哪里,没有您以后的日子害了什么病该用什么药哪里有……由于抗拒这个话题,所以每次我也只是走马观花式敷衍地听着,以强制性安慰您作结。但是当他们收拾你故去的衣物,找不到你柜子里的钥匙的时候,上了高中以后的这几年不常回家的我,试探性地找了一下前几年你反复跟我说的那个地方,看到钥匙那一刻,我还是崩溃了。你的反复嘱咐,终于派上用场了!可是,我却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婆,阿婆,我想你,我爱你,快过年了,我们一起回老家,吃你做的糖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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