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是一个习惯。习惯地认为,没有人会懂得我的感情,也没有人回想到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放下任何事情的人。他们知道我乐观向上,不知道我的负面情绪也会令我无法呼吸;他们知道我善良,不知道我的獠牙被裹在一层一层厚厚的脂肪里,在需要的时候我会摧残我所剩无几的善良,亮出渗人的恶意;他们知道我脾气好,好像从未光火,暴跳如雷,不知道我仍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火爆的脾气邻里闻名,座位周围的男同学纷纷避让我三分,甚至后来有男同学告诉我他曾认为我是“泼妇”。后来的我依旧大大咧咧,只是却为一个曾被我狠狠欺负过的男同学改变了脾性。我不再为一件小事生气,也开始尝试理解别人。四年间我唯一一件生气的事情,就是他离开了。我气哭了。我哭着把几年没骂够的脏话通通在电话里和好朋友倒出来。
所以我不说。所以我的一切无人知晓。
我写过许多随笔,有些为人所知,因为我把它们寄到校文学报处,或许小编辑们也喜欢。也许更好的情况是他们中有人理解我。于是我的心情被转化为油墨,被不同的手指摩挲着,被喜欢这些文字的手掌攥着。我的心绪跃入他们的眼底,或许还有他。
我从不对感同身受这事抱有希望。当心事满了,就溢出来;当我太想你,也藏不住。我能躲过推杯换盏间酒意朦胧的眼,能逃开四下无人北风呼啸的街。但是,在酒醒后的三千零二秒,我没有一刻感到温暖。
料定我们再无交集。我写的风月我喝的酒,和他走的木桥他吹的风,都在绵延一千多公里的火车鸣笛声中消散。我无奈抬眼看向窗外的冬天。月光似乎在冬夜更能将人的心绪置于死地,清冷得令人绝望窒息。除了故乡,我只为他一人写过月亮,但我明了,月老断然不会再次牵起这根红线。重逢和牵缠还轮不到我们。
我接受转身相背,接受踽踽独行,接受孑然,同样也接受入骨相思。我在想,是否因为相思将百毒不侵的人变得辗转难眠,全力摆脱,余毒却难解,所以世人便将毒性至深的某种红豆成为相思豆。
“愿君多采撷”,可是希望对方的思念至死方休?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只可惜“红豆生南国”,而南国有佳人。
这相思豆,归我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