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首儿歌,伴随了我的童年,而儿时的梦想,总是那么遥不可及,天马行空般地嵌在我的脑海。每当抬头仰望星空,那闪亮的星,总让我有摘下来一颗别在胸前的冲动。
还记得每每读到李白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总是那个负手于身后,抬首仰望星空的孤寂背影。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只知道有很久很久了,可能是从我记事开始吧,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从此,我的世界不再孤单。
她是我的同桌,我喊她小欣,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是别人眼中的青梅竹马,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有人这样说的时候,我就会很生气,恨不得跟他们干一架。此时,她总会在身边,拉住我,直到见我消气了她才肯松开手,总是劝我不要放在心上。那时的我,因为有她的存在,所以未曾感到孤单。
我们都有小秘密,但我愿意把我的秘密跟她诉说。记得一次偶然,我们发现了一个小山坡,那里有树有草,有花有水,一个很美的地方。从那之后,我们经常会来这里玩,经常在晚饭过后,躺在那清凉的草地上,仰望着这片星空,此时的星星,离我如此的近,仿佛伸手就能碰触到它们似的。我不知不觉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抓住它们。
看到我的反应,她问我你喜欢星星吗?我说喜欢,从一开始就喜欢,如果能够亲手摘下一颗,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偏过头,看着我,笑着说,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我怔怔的望着她安静的侧脸,内心深处突然涌现了一抹恐惧,那是害怕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时所产生的恐惧,她好像在故意瞒着我什么事情啊。甩了甩脑袋,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有这种感觉,最后只能归结于杞人忧天吧。
以前每次跟家里吵架之后,我都会跑到那个小山坡,躺在草地上,听着虫鸣,仰望星空,想象着爸妈寻找我的焦急,总会有一阵快意涌上心头。然而每次,都是她最先找到我,然后静静地坐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着那片星空。她愿意听我所有的抱怨,她就像是一个树洞,包容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吸收了我所有的坏心情,而她自己的所有苦痛,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有一天她不在我身边了,我要怎么办。但每每这个时候,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就会告诉我,别瞎想了,她怎么会不在你身边呢,她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之后,我便释然了,慢慢地,这变成了一种习惯,我把它当成了理所应当,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的感情,一味地索取,却从没想过付出。
终于,报应姗姗来迟,我大病了一场,之后的一个月,我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每天,她都会来,带来她做的笔记,给我讲解今天的学习任务。但好不容易不用去听那枯燥的课程,我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在这种地方学习。在病床上待了一整天,无聊的我想让她推我出去走走,她也只好答应了。
一个月,匆匆而过,明天,我就要出院了,终于要离开这个备受煎熬的地方,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敲门声恰巧在此时响起,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出来。看清来人,果然是她,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来帮我补习功课,看了看表,一分不差,知道她很准时,当然今天也不例外。看着她伸手掏课本的动作,我立马制止住了她,盯着她的眼里,满是恳求以及期待。终于,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
她推着我在医院里闲逛,虽然我说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她还是固执的要推着我。我问她明天就要出院了,能来吗。那一瞬间,她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微的点了点头,可以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不过当时的我完全沉浸在即将出院的喜悦当中,无法发现罢了。
临走的时候,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五角星形状的玻璃瓶子,里面满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她说我喜欢星星,所以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叠的,满满的一瓶,希望我在看到它们的时候能想起她。我完全沉浸在这些小星星的目光中,丝毫没发觉她的声音中已带了一丝哽咽。更没想到的是,这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庆贺我出院的晚会上,她终究还是没能来。
事后,从妈妈那里得知,在我住院不久,他们家因为工作的关系,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不过她说要完成与我的约定,才坚持要留下来照顾我的,直到昨天。我突然想起来她昨天的不正常,以及她话里的那些含义,我恨我自己啊,我歇斯底里的哭闹,我要让她回来,可惜,她是不会回来了吧?连一句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就这样没了音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看着那一个个的小星星,摊开,捧一捧在手心,我好像看到了她在对我笑,好像在对我说,别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好恨那个自私的自己,好后悔在最后的时刻没有抓住她,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浮现,想着想着,我疲累的睡着了。
多年之后,我们都长大了,一次偶然,遇见了她,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这才知道,她已为人母了。看她那溺爱的眼神,她很爱他。本来总期待着能再一次相遇,本以为再一次相见,会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但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念想,这么多年想要诉说的话语只汇成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她笑着点点头。来得匆忙,去的也匆忙,压在心里这么多年没能说出口的话,如今依然没能说出。不过,至少我知道了这些年来,她过得很幸福,这便足够了。其他的那些,突然间已变得不再重要,未曾说出口的那句道歉以及感谢,我想她也不再需要。
精神恍惚的爬起来,坐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又做这个梦了啊,我呢喃着。好多年了,经常在夜深的时候做同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的我们,慢慢长大,再次相遇,再次分离······
不知有生之年能否有机会再次遇见她,但一直很感谢有她在的那段日子,很感谢她的小星星,是他们教会了我如何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