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教学楼前,在去年移栽的银杏树下,生长着许多三叶草。
这些草一堆堆的,在平整的土地上,像起伏的山脉,有山的蜿蜒的脊梁。还有像馒头状的山。更多的是散布在各处低矮绿化植物下的,一簇簇、一丛丛,或三两棵,或独独的一棵的草儿们,它们都自由地生长着。小苗儿贴着地皮,大棵的迎着太阳拔高儿。有的草儿被人用脚踩踏过,叶子烂在了地面上,但未烂的部分依然挺直腰杆儿站在春风里。伤都留给了昨天,丝毫不影响存活的部分,追求梦想的强烈信念。
这些叶子们在阳光下,齐整整地昂着头,似整装待发的千军万马般。仿佛一声号令,就能奔赴前线。骑在马背上的叶子,秆儿是又粗又硬的,颜色发绿。在一大拃高的杆儿顶端,三片墨绿色的叶子呈三足鼎立状。每片叶子均如瓶装饮料的瓶盖般大小。状如一把微型的,顶端有分叉的蒲扇。主叶脉,在中间形成一道稍深的沟。细小的叶脉从沟处呈树枝状向叶片左右伸展。许多叶片的中间都有一个倒写的对号。它的颜色发白,像浸在绿色宣纸上的水墨画一样。色匀,墨由中间向两边逐渐减少。这样给原本朴素的叶子,平添了一份儒雅的气质。
在这些大片的叶子中间,有一些花儿星星点点于其中。它们的茎比叶的茎扁一些。正前方有一道深沟。背面有不满十个,浅些的沟。触摸去,有强烈的凸凹感。观之如小时候穿过的,灯丝绒布料般规整有序。全开的花儿,是月白色的。这种如麦粒般大小的花儿非常特别。在三片尖尖的花托上,一大瓣白色的花瓣作背景。中间是大花瓣三分之一大的,两小片微微发黄的花瓣。它俩如双手状,捧着一片和大花瓣相对而坐的,想开未开、说合未合的更小的花瓣。小心地翻开这片花瓣,发现有十数个蛋黄色的花蕊,弱弱的被小花瓣抱在怀里。如一堆娇嫩的婴儿。但却不耽误它散发清郁的香味。百十个这样的小花儿,聚拢在一起,又分层,一圈一圈的,密密地开着。乍一看,倒真像是大葱的花,不过比之小了许多。小点的花茎短些,高出花叶的花朵下面两三层开了花,上面数层还是青绿色,如刺猬般未开放。最下面一层花开的大,往上依次渐小。与叶平或低于叶的花朵,最底下一层花儿,刚有开放的念头。从上往下看,像一个绿色的小毛球般可爱。这时它的茎,是透亮的碧绿色。更小的花儿隐在叶子下面,它深深地勾着头,通体颜色绿中泛出白光。与阳光下的球状不同,它形似未成熟的桑椹果子。不细看是看不出来它是花的。它的茎变成圆筒状的,颜色翠绿。
在花朵的左右,以及上下,布满了茂密的叶。比大叶稍小一点的叶子,叶片大点儿的形状是圆形的。其余大部分则是年轻人喜爱的心形的。它们如此逼真的形状,使我怀疑它是人们笔下红色爱心的雏形。多得数不清的爱心们,像一朵朵善良的花儿,向着阳光生长。向着心中的太阳许诺前世今生的约定。虽然不着一个爱字,但仍能让人从这些乱句中截取意象。风吹来,花海涌动,这使我有了探索的欲望。我用双手轻轻地扒开花丛,啊,这花丛竟有四五层,一层接一层的花朵们,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意思。它们只管向上生长,虽然渐次小了些。当然茎也随之纤细,而绿色渐淡。更可喜的是,我发现一种新鲜的生物群:土元。它们正慢吞吞的,晃着肥硕无比的黑油油的身体,两两地戏耍着。幼小的土元也慢悠悠的,用多数量的足,旁若无人地爬来爬去,它们的身体是透明的黄褐色。在它们的脚下,是翻起的,如蚯蚓窝般的成串球样的泥土。还有少量的,似蚁巢样的成堆的细土。在它们的头上,三叶草的根,扑闪着众多的茎,幼小的叶子,绿颜色被白绒毛包裹着,身体如小豆芽般蜷着。渐渐长大一点的叶子羞涩如故,只是颜色浓了点儿。花朵头上长出的未开的花蕾,也含蓄地微笑。更大的嫩叶,头儿直起来了,可是心形的叶子却三片分片耷拉着合在一起,像未开的花儿。四月中午的阳光明亮而温暖,照到了略微潮湿的土元的家园。我轻轻用手拢住了这些草叶。只有人心向善,方能万物自然,不应扰了土元清静的日子。
三叶草上方是一棵棵高大的银杏树。银杏树枝上生出了小扇子般的新叶,羽翼丰满的麻雀在树上跳来跳去,歌声吵闹着春天的空气。三叶草们虽没有银杏树高,但和银杏树付出的努力是一样的。它们各自向春天展示着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