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请戳→【连载】第七部-第五章
卫洲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接过来吃了下去。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人便精神地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安排？”
这次，卫洲没等林若尘有任何的反应，便猜到了答案。
“今晚是有晚宴？”
“记性很好嘛。”
“我也要去？”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次季度聚会，南区所有七个星宿区的行政人员都在受邀之列。你现在是我们星宿区的一员，理所应当该去。”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你不用担心，禹晟和未央都在；若凡和白泽应该也会去，还有艾佳，就当去玩玩，见见世面。”
“当然，你不去也可以。”卫洲还没来得及欣喜，林若尘就又补上了一句，“那你只能一个人想办法回去了，毕竟今晚似乎没人能送你回住的地方。”
“……我去。”
两人起身下楼，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如血的残阳透过窗棂，肆意倾洒在楼道间，恍惚中，卫洲仿佛听见了有些渺远的歌声。与其说是歌声，吟唱似乎更为贴切，尽管词句都不是很清晰，却又仿佛搀杂着几分香火味道。但很快声音便微不可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看着走在前面没有任何表示的人，卫洲不由觉得自己幻听的可能性更大些。
走到底层，刚好传来雄浑的鼓声，前庭已不似方才那么熙攘。尽管有古木和各式的花草遮拦，卫洲还是能看见那处在山下的城市。尽管才刚刚六点，整座城市的道路已然是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城市，总是意兴阑珊的。再看远一点，便是那如镜般的玄武湖，还有那丝带状的城墙。卫洲始终觉得这是一天中最好的景色，忍不住站住痴痴地看呆，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信步走过来的身影。
紧接着，两根手指轻抵上卫洲的眼眶，在卫洲还来不及惊恐的瞬间，一股清流顺着手指与皮肤相接的地方流入身体，瞬间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
“这样才能看清楚嘛。”
“禹……晟？”
“记住我名字了啊。”被点到名字的人笑吟吟地看着卫洲，“怎么样，是不是清晰多了。”
岂止是清晰，眼睛里像是内置了一只精确的望远仪器一般，目光所及之处连路上行人所戴的配饰都尽收眼底，仿佛距离只是在方寸之间。
“这是你的能力？”
“正确~阿洲你真是很聪明啊。”不像是林若尘的那种戏谑式的赞赏，卫洲感觉到背后的人是发自内心的称赞，“我的能力是强化，七种基本方向中也算得上是最普通的一种了吧。”
“七种？”
“我们华夏的魔法体系中，有七种基本方向——控制、元素、兽执、愈伤、强化、召唤还有你拥有的创造。一般人在觉醒之时便已经凭借体内的属性决定了今后的发展方向。而后便是不断的完善和进步。”
卫洲的视野恢复正常，转过头来望向看起来比自己显小的禹晟，“就像是我的强化，也拥有着无限的发展可能，有些人注重强化身体的部分机能，有些人则会注重强化外在的物质借以打造韧度极好的兵器。正是因为这无限发展的可能性，任何方向的选择都值得尊重。”
“所以每个人只能选择一种方向？”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但也有例外，就像是——”
“你在这儿呢？”
“阿央~”
“若尘有没有给你说今晚聚会的事儿？”
“说了，阿洲也要一起去呢。”
“哦，好。”
“尘哥给你说过了吧，晚上整个南区的季度晚宴。”
“说过了……哎，他人呢？”
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钝了吧，禹晟在一旁腹诽道，“节度使讲道理是要先行一步的，因为在聚会前还要有闭门会议，总结下这一季度的进展。也是他让我来带你过去的。”
天色已然黯淡下来，星辰开始接管上空。
“我们怎么过去？”
“有阿央在，绝对会是威风凛凛的。”
被点名的尉迟未央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当真正笼在一片星河下的时候，卫洲才明白什么叫做威风“凛凛”。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衣服的下摆鼓满了高空的冷空气。坐在另一只巨鹰上的禹晟确实显得兴趣十足，像是拿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咋呼地在一旁叫喊着断片的语句。
“每个人都这么赴会吗？”
“什么——？”
显然是受风声的影响，声音没能传进前面人的耳朵便无端地消逝在风中。
“我是说——每个人都——飞着——过去吗？”
前面的未央摇摇头。
末了，很大声地补了一句，“只是——某人喜欢——”
“喔吼——”某个人兴奋得像个孩子。
显而易见，卫洲识相地闭了嘴。
待到从巨鹰上翻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卫洲拖着已经几乎僵直的双腿跟在尉迟未央后头，无心考虑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暗自发誓再也不和他俩一起出行，而旁边兴奋依旧的禹晟则是完全没注意到一边的低气压。由一处曲折且突兀的回廊进入，两边十步一岗，卫兵穿着绛红色的服装，神情严肃。随着深入，交谈的声音变得明显起来，而后，卫洲看见了光，还有一座被红火的灯笼装点的高塔。在这回廊的尽头是一进庭院，门口站着两个相似的卫兵，只是比方才见到的更严肃一些，还多了一位书生模样的官员。
“请问三位是？”
“星秀区戍卫司司长禹晟；御兽司司长尉迟未央；建造师卫洲。”
官员手指抚过纸面，先后找到三人的名字，将那名单上的名字描金。抬头给了他们一个模式化的微笑，“欢迎，请进。”
身后的大门缓缓开启，三人前后脚进了院落。
“我的名字也在上面？”
“尘哥办事嘛，向来都是蛮利落的。”
整个庭院比星宿区的更大，也更加富丽堂皇些。可能是聚会的缘故，整座庭院都被火红的灯笼所装点。院子里挤满了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穿行的侍者端着酒杯，里面填装着各异的饮品。
卫洲随手接过一杯血红色的饮料，下意识地啜饮一口，瞬间感觉整个口腔都灼烧起来了。
“咳咳——”一连串的咳嗽之后，卫洲哑着嗓子问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啥？！”
“龙血。”
卫洲还来不及放下手里那杯看起来并不安全的饮品，便被一饮而尽自己杯中的禹晟一把夺过，“这可是上等饮品，不要浪费嘛。”说着便又是一杯下肚。
“龙须草。”
一个空灵的女声出现在背后。
“白泽？你什么时候……”
“那杯酒是用龙须草的根茎提炼出来的。”
“喔……不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在的？”
“刚刚。”
一旁的服务生礼貌地走过来打断了几人的讨论，“请各位入金熹阁就餐。”
“就餐？”
“毕竟是聚会啊，没有美食怎么还会有人来啦。”
民以食为天。国人的这句话确实世代被奉为经典。尽管并不排斥这样的安排，但是一想到方才的那杯龙血，卫洲不由得一阵恶寒。
不像是星宿区的凤鸾阁，这栋塔楼是方形的结构，因而布局便更为正经合理。每一层都有相应的厅堂和隔间，与一般的酒店别无二致，只不过是更加精细的一种表达而已。每一次层楼梯正对的位置都有相应的一个小篆文字，似乎是用来区分区域。一路向上，一行人跟着服务生来到接近顶层的六层才停下脚步。大厅早已经熙攘得热闹，循着人多的地方看去，果然是林若尘，游刃有余地在众人间周转斡旋，闪烁得耀眼。
尽管节度使大人光芒得耀眼，直觉告诉卫洲，人群中有一双注视的目光。他循着望回去，却意外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一个看不见脸的女子匆忙低头欠身处理，纤细修长的手指像是在指挥一只交响乐团，优雅地搅动，那玻璃杯便完好如初，洒在地板上的红酒也不见了踪影。
那只白皙的手轻巧地拿起恢复的空酒杯，抬头。
视线相对仅仅一刹，女子便被身边的人叫去品尝什么点心，她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卫洲，似乎有些诧异地融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卫洲。”
卫洲转过身来看见正迎面走过来的林若尘，“给你介绍下你以后的上司——琳夫人。”
琳夫人大概六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墨绿色长裙。尽管脸上已经有些皱纹，那一双眼睛却像是一汪清泉一般，清亮得很。
“卫洲，你好。”顾琳的声音很温暖。
“琳夫人。”卫洲微微鞠躬。
“琳夫人是现在的建造司司长，以后你就听她的。”
琳夫人上下打量一遍眼前的少年，拍拍卫洲的肩膀，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年轻人要好好努力啊，期待你在建造司的表现啊。”而后，顾琳转过来，抬头看着林若尘，“若尘啊，很感谢你邀请我来。不过，人年纪大了，实在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我就先告退了。”
“琳夫人您能来就已经是给足若尘面子了，我已经让小白在楼下等候了，让他送您回去。”
“那真是太周到了。”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宴会的食物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基本上和平常生活中的无异，只不过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不知名的生物，不去碰倒也无妨。但因为刚刚进入这个环境，周围的一切实在是陌生，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开始模糊起来，就像是一场看不太清晰的画面，历史与现实交汇在一起，卫洲突然有了点醉意。那滕王阁和岳阳楼上的盛景，今日却还能见到，在卫洲看来确实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这一层似乎都是星宿区的人，其他区的一些官员，像是艾佳，有的时候也会上来敬两杯酒以表团结。酒过三巡，人便开始走动起来了。到处都是交谈甚欢的人，有些人喝的酩酊大醉，嚷嚷着不知名的酒话，还有些人则穿梭在楼层之间，仿佛朋友遍地。
“你好。”
悦耳的声音从耳边像银铃般响起。
卫洲扭头，正好对上那个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穿着现代的打扮，一袭长裙显得轻盈，腰间除却一只中规中矩的系带，还有一只墨绿色的玉葫芦。即使是平底鞋的搭配也足已让她拥有不俗的身高。
“你……好。”
一丝情绪似乎在女生姣好的面容里打转，“我叫吕箐。”
“卫洲。”
“听说你刚刚到建造司？”
“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
“那真是巧呢，能赶得上这难得的筵席。”
“那……你也是星宿区的官员？”
“事实上，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区域，如果非要说的话，算是杏林的一员吧，”女生一边拿起挂在腰间的葫芦，“就是你们所谓的医生啦，平常负责维持魔法使们的健康状态。”
“那你算是外派在这里？”
“可以这么理解。”
“话说，你似乎刚刚觉醒不久？恕我冒昧，因为感觉你体内的能量并不明显。”
难道能量也能被肉眼察觉？卫洲内心腹诽道，“事实上，我确实是刚刚觉醒，在这之前我一直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的。”
吕箐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半晌，刚准备开口就被意外打断，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醉到不省人事的人突然开始全身泛红，呼吸急促。
“龙须草过敏，似乎很严重，抱歉我得先过去了。”
“没事，你先忙。”
卫洲还没说完，吕箐便冲了过去。
罢了，卫洲低下头继续去和盘子里的龙虾奋战，一边听着旁边禹晟给尉迟未央抱怨他们部门最近碰上的怪事。说到怪事，他倒是没来由地觉得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吕箐这个人，尽管毫无逻辑，但却似乎并非全无道理。
“对了阿洲，”禹晟转过头，面色有些潮红似乎已经有几分醉意，“你可得小心啊，最近建造师可不是什么安稳职位……”卫洲不由得觉得好笑，“禹晟你喝醉了。”
“也许吧，反正我对酒精没什么抵抗力的，”禹晟很诚实地招了供，“但我说的确实是事实啊。自从井殇之后，有不少……建造……师……”话没说完，禹晟便向后倒在尉迟未央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酒量本来就小，非得喝。”尉迟未央小声地抱怨，肩膀却安稳地放着。
“禹城说到的‘井殇’，到底是……”
尉迟未央迟疑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但卫洲却在脑海里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是林若尘的。
“各位快点下楼，凤凰遇袭。”
卫洲不知道各位都是谁，但至少是他对面眉头紧皱的尉迟未央和惊醒的禹晟应该收到了一样的信息，似乎还有已经起身的白泽和在楼梯上现身的艾佳。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地下楼。宴会还在继续，但似乎有战事出现。卫洲紧紧跟在一群人后面出了塔楼，在空地上看见了林若尘和先一步到达的林若凡和两个不认识的身影。
听从脑子里传出的命令，卫洲跟着一群人拐进有些漆黑的树林。几丈高的树干遮挡住了塔楼那边传来的光线，也同样阻隔了人群的视线，周围的空间似乎格外得寂静。
“白泽，没人注意吧。”
“没有。”
禹晟似乎还有点醉意，但比刚才清醒得多，“尘哥，这次凤凰是谁？”
“琳夫人。”
卫洲心底一惊，难道是方才见过的建造司司长遇袭？
“卫洲，你是我们中最后一个和琳夫人接触过的人，在那之后你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的魔法使？”
见林若尘的语气有点急迫，卫洲也迅速点点头，“你肩膀上应该还残留一部分感记忆，白泽，你看看你能否匹配上现实位置。”
白泽点点头没有言语，林若尘轻轻在上面点了一下，一团淡蓝色的烟团升起，像极了想象中记忆的模样。卫洲很快便看到了一只嵌着青灰色玉石的金戒还有一只有些枯槁的手。白泽闭上眼睛，仔细地分辨信息的优劣，很快便有一只青色的羽毛落在地上，林若尘捡起的瞬间，匆匆扫了一眼，暗骂一声便往森林外圈跑去，后面的人迅速跟上，林子里瞬间充斥着树枝折断的声响和轻盈的跑步声，微弱的月光被艾佳周身泛起的乳白色光芒取代，借着这光亮一行人很快便冲出了丛林尽头。几匹白马已经在那边等着。
林若凡示意卫洲跟着他上马，而后快马加鞭地奔赴目的地。
“你自己要小心安全，毕竟刚觉醒的你应该还没有多少能量和技术储备，”林若凡的声音和哥哥有点相像，“别出事儿。”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但很快便掩盖不住前方爆炸的声响。“尘哥，”禹晟率先看见了战况“确实是琳夫人，白哥也在，但状况……好像不太乐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