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再说一遍,我爱你

紫藤萝,花下少女

        泛着鱼肚白的天空逐渐被阳光填满,空气中混合着水汽与香樟树的气息,我沿着学校蜿蜒迂回的鹅卵石小路穿过树林,远处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我沿着小路走进了一条长廊,头顶上是盘枝错节的紫藤萝,阳光透过空隙洒下来,似乎也带了些紫色的味道。

        在长廊的尽头,我看见了她。

        她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身着一件浅蓝的连衣裙,披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微微倚着身旁乳白色的石柱,乌黑的发丝静静地伏在肩头,有几缕被阳光染成了金色,鬓角旁的头发用一只小巧的蓝色蝴蝶发卡别在耳朵后面,我由此可以看见她完美的侧脸。她的嘴型很好看,此刻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有几片小小的紫色花瓣落在她的头上与肩上,不过她全然不知——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我将脚步放轻,慢慢向她靠近,她似是发现了陌生人的气息,抬起头看见了我,我步子一顿,停住了脚步。然后,她朝我微笑,礼貌而疏离,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而我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刚刚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闪而过的书名——《彩画集》。

      “夏日蓝色的黄昏里,我将走上幽径,不顾麦芒刺肤,漫步地踏青……”我轻轻吟出声,果然,她再次抬起了头,嘴角的笑意似乎变深了,连眼睛也变成了弯弯的,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你也知道兰波吗?”她走到我面前开口询问,我点头,她笑着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眸子亮莹莹的,说:“那真好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夏昀。高二一班夏昀。”

        夏昀,夏天的阳光,那真好啊。

蓝信纸,笔尖交谈

        自从那日邂逅之后,我与夏昀原本平行的人生突然像是有了许多交集,我们总是会不期而遇,微笑点头,却从不交谈,就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时常会望着窗口发呆,希望她能够路过我的窗口。而这时我的朋友们便会打趣我:“哟,小姑娘思春了啊!”我的脸色便会沉下来,说:“我不喜欢男生。”“不喜欢男生,那你喜欢女生啊!知道你标新立异,但这玩笑就开得有些过了吧!哎,我跟你们讲啊,昨天我看见校草和他女朋友吵架,我看啊他们迟早要分!那女的又不好看!”“对啊对啊,真不知道校草当初怎么会看上她……”

        毫无营养的八卦让我心烦意乱,我顺手拿起一本书走出教室,打算躲到图书室清静清静。

        没想到在图书室却遇见了夏昀。

        她笑着跟我打了招呼,轻声问我:“你怎么也来这了?”

      “可能不太想跟她们讨论到底是雪莱帅还是拜伦帅的问题吧。”我无奈地耸耸肩。

        她被我的回答逗笑了,我坐在她对面翻起了顺手带出来的《雪莱诗选》,可我的心思全然不在书上。阳光下她白皙的脸庞泛着莹润的光泽,像一颗水蜜桃。

        她似乎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抬头朝我笑了笑,我一下子红了脸,尴尬地笑了,起身走向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可等我回来,夏昀已经离开了。我看见我的书里多了一张蓝色的信纸,简单的天蓝色,上面飘着几缕白云,娟秀的字迹落在纸上:

      “或许你会感到惊讶,这年头竟然还有写信的‘老古董’。不过真巧我就是那个‘老古董’,我喜欢写信的感觉。

        我看到了你的文章,你说你要拥抱夏天的黎明,而我也是如此。叛逆与张扬,自由与流浪,消极与自信,这些词在你的身上都有了很好的体现。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最后我想说,不管怎么样,兰波最帅!”

        看到最后我忍俊不禁,似乎想象到了她赌气似的说“兰波最帅”的样子。

        那封信被我读了不知道多少遍,我跑了不知道多少家书店,终于买到了同样的信纸,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铺平信纸,提起笔却不知该写什么,实在是忐忑,应该写一些她感兴趣的事吧?我心里想。

        我深吸一口气,提笔落字:

      “你要知道这年头还是有不少的‘老古董’的。

        不过说真的,你的信纸可真难找啊……”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写得过于无趣,可怜的信纸便被我揉成了纸团,进了废纸篓。

        几经思索,在报废了许多张信纸之后,我终于写完了一封信,在合上笔盖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似乎完成了一部长篇巨作:

      “那天清晨,在紫藤萝花架下我遇见了你,空气中混合着清新的水汽和淡淡的花香,我相信这清晨因你而美丽。

        你与旁人不同。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古典与现代相融合的气质,我总觉得你似乎是该活在民国的人。

      ‘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兰波的诗自是可值得称颂,但我更沉醉于他的自由和不羁。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或许你该是传说中的阿弗洛狄忒女神吧,而我恰好沐浴了女神的光辉。”

        第二天,我忐忑地将信纸交到了她手上,然后在她的微笑中落荒而逃。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我又开始望着窗外了。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又收到了那日思夜想的蓝信纸:

      “我该是生活在民国的人?嗯,这倒是蛮符合的。我该是阿弗洛狄忒女神?哈,那你可就抬举我了。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唯一可以称得上优雅的,应该是我会跳芭蕾舞吧!在这里允许我小小地得意一下吧!

        我的内心住着一个疯狂的自己,我愿意像兰波一样。

        绿水渗透了我的杉木船壳,清甜赛过孩子贪吃的酸苹果。

        橙红的爱的霉斑在发酵,在发苦,比酒精更强烈,比竖琴更辽阔。

        记住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中的句子。哈哈!”

        我收到蓝信纸的时候,笑得就像个智障,我的同学是这样形容我的。

        我特意去网上搜了那首诗,才发现那是兰波的《醉舟》。

      “橙红的爱的霉斑在发酵,在发苦,比酒精更强烈,比竖琴更辽阔。”我不知道她是否是在向我暗示什么,但又觉得似乎是我想多了,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我自嘲似的笑了笑。

        但我知道我是喜欢她的。第一次,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她了。

白舞裙,哭泣天鹅

        时间慢慢流淌过去,学校的香樟树已经长得很茂密了,紫藤萝也凋谢了。学校里挂起了彩旗,摆出了各班的创作,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到了。

        夏昀告诉我,她今年会代表他们班表演《天鹅湖》,为此,她高兴了好久,每天都会抽出两个小时来练习,因为她说她希望在台上她是完美的。

        表演当天,我早早地来到了演出厅,等待夏昀的出场,可高二一班的节目却变成了小提琴独奏,在台上表演的是校长的女儿,而夏昀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演出厅。

        我问她的同学她去哪了,她们都说不知道。有个女孩子愤愤不平地说:“夏昀现在肯定难过死了!明明我们班从一开始就决定让夏昀表演《天鹅湖》,可陆琳硬是吵着要表演小提琴独奏,逼着班主任临时改了表演单,不就是凭着自己妈妈是校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拉小提琴又不好听!”

        我跑遍整个学校也没找到夏昀,我想她也许会去演出厅,立马重新跑回了演出厅。可结果却让我失望,演出厅里的人早已走光,夏昀也不在。

        在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走上舞台,我认出那是夏昀,正想开口叫她,但她的动作让“夏昀”两个字卡在喉咙口。

        夏昀向着空着的座位鞠了一躬,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舞步,由缓到急,不断的踮脚,跳跃,旋转,每一个动作她都完成到极致。暖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撒进光线昏暗的演出厅,我看见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时光好像在那一刻静止,夏昀整个人被温暖包围,没有伴奏,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她就是一只在黄昏中独舞、高贵的白天鹅。

        一舞终了,夏昀喘息着向台下鞠了一躬,然后整个人便瘫坐在了舞台上,我看见她双手捂着脸在小声啜泣,哭声是那么压抑又那么难过。我的眼眶也随之湿润,喉咙生疼,我握紧了拳头,朝着台上的夏昀喊道:“让我们感谢来自高二一班夏昀同学的精彩表演!”然后我拼尽全部力气鼓掌,想让她知道她的表演是多么精彩。

        我冲到台上抱住了她,她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我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没事的没事的,你是最棒的……”我的视线扫到她裙子边的一抹血色,然后看到了她血迹斑斑的脚,她竟然没有穿舞鞋!

        我把她扶正,与她相对坐下,严肃地问她:“为什么不穿舞鞋?自虐很有趣吗!”然后掏出纸巾替她清理脚上的血迹,她停止了哭泣,但一言不发,脚上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嘶”了一声,我责备道:“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你这样伤害自己他们就会感到惭愧吗?”我把动作放轻,想要减轻她的疼痛。她看着我无声地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木质的舞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但那眼泪也似乎砸在了我的心上。

      “绿水渗透了我的杉木船壳,清甜赛过孩子贪吃的酸苹果……”她哽咽地说着,“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我鼻头一酸,低头不语。我怎么敢呢?我怕你会讨厌我啊!

      “我……我是一个同性恋……所以……所以我喜欢你啊……”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现在只觉得像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一样,心中一阵难受,“我知道说出这话你肯定要讨厌我了……”

        可我没想到她突然抱住了我,我差点没控制住手按在她的脚上,急得喊出了声:“脚脚脚!小心!”她把头埋在我的肩膀,瓮瓮地说:“正好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定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也没再说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过了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这他妈真刺激……”我将她扶正,看着她说:“看着我,再说一遍,你认真的?”

        她抬头注视着我,眼睛里有泪光闪过,她哭着说:“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我以为……我以为你嫌弃我……所以才不回我的信……”她抽泣着,眼圈红红的,瘪着嘴委屈地看着我。

        我笑了出来,眼中含泪,抱住她,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头发蹭得我的脖子痒痒的。

        窗外的阳光暖暖的,我看见昏暗的演出厅中有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静得只剩夏昀的啜泣声。

青苹果,别离开我

        我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回寝室,闲来无事一起散步,我会常常向她描绘我向往的生活,我想要最干净的天和最清澈的水,我想要背上行囊去远方,她说:“等我们老了,疯不动了,就在乡下或在郊外盖个小木屋,里面要有壁炉和大大的桌子,我们可以和老友聚会,那时候我会是个忙碌的老太太,房间里弥漫着甜甜的食物的气味,有一种家的感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我的身体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我常常会感到虚脱,头疼恶心。

        我没放在心上,可夏昀却十分重视,她知道我不爱吃水果,便说这是因为我不吃水果导致的,于是就天天塞给我一个青苹果,看着我吃完,可偏偏我最讨厌的便是苹果。每当我露出不想吃的表情时,夏昀就会苦口婆心地劝我:“青苹果维生素含量高,对你的身体好,你看你每天又不喝水又不吃水果,身体受得了才怪,活该你长痘痘,嘴角起皮。”说到最后我看她要生气了便只好吃了苹果。

        可是我的身体并没有好起来,似乎越来越严重,有一次下楼梯的时候精神恍惚差点摔下去,我坐在楼梯上休息了一会缓了过来,我当时在想,幸好夏昀不在,不然又该担心了。

        我开始有意避开夏昀,不想再让她担心,夏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眼里的难过刺痛了我。在一次体育课上,我又晕倒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自己在医务室里,夏昀陪着我。

      “你醒了?饿吗?医生说你低血糖,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夏昀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责怪道。

      “你怎么还没回寝室,会扣分的。”我无力地说。

      “你以为我在意那些分数?”夏昀挑了挑眉满不在意,“感觉好点了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跟着夏昀走出了医务室,夏昀带我来到了操场,然后,她坐在了草地上,我跟着她坐在了草地上。

      “‘某个夏夜,有力量地爬上山去,于山的那边,看望星光云集。’你曾经说过你很喜欢这句话,现在你没有力量去爬山,但我想让你看到星光云集。”她手指漆黑的天空,“现在终于知道学校建在山脚的好处了 这样美的星空我从未在城市里看到过。”

        我看见星星就像白糖一般洒在夜幕中,淡淡的银河像牛奶洒在衣服上留下的痕迹。我转过头看她的侧脸,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很好看的弧度。

        我吻了她,在星空下。但我总觉得我将要失去她。

        毕业晚会,夏昀是主持人,她一袭白色长裙,齐肩的短发顺从地伏在肩头,就像我初见她时那般美好。

        在晚会快要结束时,我冲上了舞台,抢过男主持手中的话筒,对夏昀说:“我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顿时场下哗然,起哄声,尖叫声,大笑声,充斥着我的耳朵,我知道我已经不清醒了,我只觉得,我快要失去夏昀,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安。

        夏昀从起初的惊讶回过神来,笑着说:“我也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场下更是沸腾,简直要掀翻屋顶,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化为了一片黑暗,最后一眼,我看见了夏昀的着急。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常年在外的父母都在我身边,脸色沉重。

        我爸看见我醒来,一脸愤怒地冲我吼道:“你够有本事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的脸都要被你都光了!你明天就跟我们回江苏去!我们给你办了休学手续,在好之前别回来了!”

      “我不走!我快要高考了你们凭什么让我休学!”我从床上坐起来,冲他吼道。

      “孩子他爸,孩子她还在生病呢,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我妈一边拉我爸,一边劝他。

      “你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她是个同性恋!同性恋啊!真是家门不幸!你还想参加高考?我宁愿不让你参加高考,也要把你带走!”我爸推开我妈,摔门而出。

        同性恋三个字刺痛了我,虽然在心里我已经承认了自己喜欢女生,可我没想到“同性恋”三个字还是会刺痛我。

        我妈含着泪看着我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然后便走出了病房。

        病房重新归于安静,我的眼泪落下来,砸在白色的被子上,晕开了一块深色的污渍。

突然很想念青苹果的味道。

紫罗兰,爱别枯萎

        我被爸妈带到了别的城市,我没能再见到夏昀。

        我曾经尝试着和夏昀联系,但她的电话打不通,QQ,微信也没有任何回应,她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甚至有时候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梦,但每当看到她送我的那本《彩画集》,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喜欢夏昀。

        后来,爸妈没收了我的手机,电脑,甚至切断了家里的电话线,他们逼着我去看心理医生,所有的亲戚邻居都像是在看精神病一样看着我,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说:“听说这孩子是同性恋啊……”

        心理医生问我的问题我从来不回答,他讲的话我总能反驳,他让我填的东西我统统撕掉。“你要配合我才能治好病啊……”“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们!”我总会跟心理医生吵起来。

        我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我开始感到恶心,拒绝进食。

        我尝试过给夏昀写信,可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我没有收到过夏昀的回信。

        我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反复读《彩画集》,反复读《雪莱诗选》,父母跟我讲话我置若罔闻。

        后来有一天,他们把我房间里的书全部搬走,连一个纸片也没有放过,他们还是逼着我去看心理医生,我冲他们吼:“你们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我没病!你们才有病!”我爸一个巴掌打下来,我耳朵嗡嗡作响,但我仍旧倔强地说:“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们!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女的!你把我打死我也喜欢她!”

      “好好好!你有种!我今天就打死你!”我爸抄起皮带就向我抽过来,用了十足十的力,皮带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但我却不想哭泣,我冷笑着看着他。

        最后,我妈哭着阻止了我爸,把我爸拖出了房间。我听见外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恶心感更强烈,头痛欲裂。

        从那天之后,我更加昏昏沉沉的,看见饭菜就想吐,甚至喝水也会吐,我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去。

        一天凌晨,我起来上厕所,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踩在云上,我脚下一软,跌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洗漱台的边角,我知道磕到了血管,因为鲜血很快模糊了我的视线。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看见朝阳生气,鱼肚白的青空隐隐泛着血色,很美。

        我没有想到我还会再次醒来。

        医院的消毒水味令人作呕。

        陪在床边的父母仿佛苍老了许多,我看见他们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妈妈见我醒过来,抱着我哭起来,“你知道你差点就救不活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啊!要不是你爸起得早发现了你,你就真的丢下我们了啊!”

      “好了,别哭了,把东西给她吧。我们老了,管不动了。”我爸皱着眉对我妈说。

        我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沓信,放在了我手边。然后擦擦眼泪跟我爸走出了病房。

        我双手颤抖着拆开第一封信,取出蓝色的信纸,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哭着读完第一封信,我知道了她也被她的父母看管了起来,但因为快要高考所以也没感多刺激她,她说她等我回来。

        第二封是高考结束后写的,她说她的父母开始带她看心理医生,她也曾离家出走,她说她等我回来。

        第三封她说她来我的城市找我了,但她找不到我,她说她担心我,她被她的父母抓了回去,关在房间里,她说她等我回来。

        我双手颤抖着拆开第四封信,从信封中掉出几片干枯的紫罗兰,她说她开始绝望了,她觉得我可能已经不喜欢她了,在信的结尾,她用了雪莱的诗:“这一朵花失去了香味,象你的吻,曾对我呼吸;那鲜艳的颜色也已消褪,不再闪耀着你,唯一的你!”我捧着那干枯的花朵哭泣。

        我拆开最后一封信:

      “亲爱的,我已经收到了X大的录取通知书,我会在X大等你。

        你知道X大也有一片紫罗兰吗?就像我们曾经一起种下的一样,我很想你。我希望明年它们开花的时候,有你陪着我。

        其实我有时候很害怕,我怕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是一个很没自信的女孩。

        我只希望,你能够再说一遍我爱你!

        请再说一遍,说你爱我,你爱我!”

        我爱你,你知道的,我一直爱你。

        我看向窗外,阳光很明亮,我想起了那个清晨——氤氲的水汽笼罩着紫藤萝的花瓣,远处偶有一两声清越的鸟鸣打破清晨的宁静,微风扬起那小小的紫色花瓣,我的阿弗洛狄忒女神正在朝我微笑……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再回到那个女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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