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仅华一打开门,眼前几十个密密麻麻的文字开始叽叽呱呱吵个不停,门上还配上一张尖叫土拨鼠的图片,署名盛芩然。
今仅华有起床气,早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盛芩然的文字团立马停止骚动按顺序排好队——亲亲吾华,上个月孟春在梁州的猛兽旅馆开业了,我打算带跳马去拜访她,顺便去看看潮安十路的阴巷,但出门前我接了个活,我转接给你你帮我接一下谢谢。
盛芩然绝逼活腻了。今仅华的起床气是彻底被激活,脸色阴鸷,拳头咔咔作响。
好几个文字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厥了过去,掐人中也掐不醒。
今仅华深呼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下面部肌肉,咬着牙根问瑟瑟成一坨乌漆麻黑的文字:“梁字!”
文字团咕噜了好一会,最后,一个‘梁’字被连踢带踹弄了出来。显然它是不愿意独自面对今仅华的,它爬起来想赶紧跑回去抱团,可木字底的一根腿儿被死死摁住了。
梁字一咬牙,闭着眼回头,干脆抻着条腿躺在地上:“今仅啊,你,你先把你这张鬼脸收回去,别吓着我的小心肝了,你吓坏我不要紧, 要是吓坏了——”
梁字突然停没往下说,她稍稍掀开点眼皮。
今仅华:“……”
梁字一拍大腿:“ 哎对嘛,我就喜欢你这说变脸就变脸,说翻脸就翻脸的样子——”
“你别得寸进尺!”今仅华心窝里刚歇下的火星子又被梁字点得噼里啪啦响。
“好好好我讲,其实这次是我的委托。”
今仅华摆明不信,操着手居高临下无情地睥睨她,“你的直系早八百年前就没了,你又要玩什么幺蛾子?”
梁字是1986年去世的,去世前名叫洪颖娇,终年76,后投生进了今仅华的宝宝窝里,属名‘梁’字,再后来因为今仅华忍不了她的神之聒噪,踢她去了盛芩然那儿。这一踢就是30年,她与盛聒噪果然相处得及其融洽,在文字界里算是老妖怪级别的资历。梁字生前在现世的人生基本很圆满,没什么挂念,今仅华一度认为若是没什么意外她会一直坐成个“长生不老妖”,不会像其它字为了完成在现世未了的遗愿,把自己生后命作为得到圆满的代价,付诸异女。
盛芩然和今仅华就是这异女。
梁字认真地长篇大论了半个小时,配上旁边的一众文字一脸认真的哀伤不舍,才让今仅华相信这是真的。
前前后后睡了不到3个钟,脑子还晕晕沉沉的,乍一听到梁字要走,今仅华心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反应过来就是不想接受这事,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特别幼稚,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作为一名资深异女应该要充分理解并贯彻“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句在离别时特受欢迎的慰藉语,but,今仅华很想对梁字——
“今仅?今仅?”梁字叫了两声。
“什么?”今仅华回过了神,及时卡住特别丰富的思想斗争,习惯性面瘫。
异女和文字在的空间叫倒魇之国,用文字的生后命磨成的圆圆,是异女进入现世的钥匙,作为回报,异女则要替文字完成现世未了的遗愿。
梁字付出自己的木字底磨了圆,还剩下个三点水和刅,像个截肢的残疾人,孤零零地趴在地上,忍受生后命被活活磨去的痛苦。
文字根据自己的笔画数量来考虑要从自己身体里付出几根棍腿儿给异女磨钥匙,剩下的拿来做体力支撑。一般来说是一到两根,四根都是笔画数量在16笔以上的文字才考虑付出,几乎没有十笔付四根几近自杀的极端出现。这种付出后每一秒都犹如在油锅煎炸生不如死的做法,除了疯子会做。
今仅华觉得,盛芩然肯定是不想接这个令他伤心难过的活儿才推给自己。如果是个不熟的,倒还没什么,关键这梁字和盛芩然太熟了,见朋友作死,肯定会难过的,考虑了一下,决定推给和梁字不怎么熟自己来做。今仅华觉得她揣盛芩然的心理揣得八九不离十。
付出的代价越大,在现世存活的时间就越长,可见得对现世的执念也很深,四根棍腿儿磨成的圆圆能开出一扇时长半年通往现世的门,就是不知梁字能撑多久。
今仅华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支架,好让她看起来没这么狼狈,将她放在自己的头上。
这里是个县级市的郊区,沿公路零星散布了几个小镇,因为在修路的关系,沿公路的街面都染上了一层灰扑扑,在大太阳底下曝晒,显得疲倦无力。走进村里的街道倒是车水马龙,今仅华旁边的一间药店正在搞促销,大喇叭一个劲地放歌吸引路人的注意。这歌今仅华听过,是周传雄的《我的心太乱》,今仅华不太喜欢……
“这歌好有情怀好好听啊!”梁字无法自我地尖叫,抓着今仅华头发的手更使劲了。
今仅华的头皮……
今仅华去过高山深谷,荒寂之地,城镇小村,国际都市,可以说是个见过世面的异女。梁字在她的头顶上跟个乡巴佬似的蹿奋 ,今仅华很想跟她高深地显摆几句自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好让她崇拜自己一下,可下一秒又觉得和一个数十年未出过倒魇之国的文字比,真是太不要脸了。如果是遇到比自己更加见过世面的异女,又觉得自卑羡慕。
镇里唯一的小学在镇子的东面,今仅华弯弯绕绕摸了大半个小时才看到两栋自建楼后面的小学,背山而建的一栋四层高的教学楼和一栋两层高的办公楼,外墙上绿白相间的马赛克瓷片东一块西一块地脱了没剩几块完好的,桌椅是木头的那种,操场是随便在草堆里辟出来的一块地。
这很乡下,很简陋,但该有的有。
一点刚过,还是学校午休时间,整个校园空旷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知了声。烈日当空照,今仅华一脑门子汗,在梁字的怂恿下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棒,用其中一根给她做了副降温抗菌防霉安全又舒适的碎碎冰外罩。
今仅华哧溜哧溜地吸着棒棒冰,终于是感觉头皮松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她问。
梁字奄奄一息躺在今仅华发丝上,舒叹了声,“你的头发又软又滑。”
今仅华晒笑,不吃她这套,“谁让你拿了这么多棍腿去磨钥匙,不要命。”
“我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不怕了。”
“有种你就别使命揪我的头发。”从来到现世,梁字抓着今仅华头发的手就没放松过,头皮绷得老紧老难受。
梁字没出声,过了会,今仅华头顶一阵耸动,耳边隐约有咳嗽声,头皮又一紧。
这笔账迟早要同盛芩然这王八蛋讨回来。今仅华心里发誓。
“好点了么?”今仅华问。她想赶紧把事给了了,可梁字这种状况,明显是不行。得,还得再来根冰棒。
“现在几点了?”梁字问。
“一点十五。”
梁字翻身爬了起来,眼睛盯着往公路的那条水泥路,炎日烤得路面都快化了,街上连只阿猫阿狗也不见,不知她看些什么。
就在今仅华开始吃第二根冰棒的时候,梁字一连叠声,声音都哑了,开心地又开始揪今仅华的头发,“来了来了,今仅,他来了!来了!”
今仅华嘶哑咧嘴,“你在我这揪了多少头发,我就要从盛芩然那加倍揪回多少来。”
异女看得比人要远,那黝黑黝黑的小男孩正好出现在今仅华的视线中,她就把他X光了个透彻。肥大的校服套在瘦小的身子板上有种穿麻布袋的感觉,皮肤被晒得黑得发亮,五官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珠子,黑亮黑亮的。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对劲,心灵的窗户挂了两块水泥般沉重的忧虑。这搁在一孩子身上问题就严重了。今仅华通晓一点儿童心理,她觉得这颗苗子的心灵肯定有问题,具体问题出在哪,这她就看不出了。
“那是我叔叔的女儿的孙子……”梁字掰着手指边讲边算,“好像是这样吧,是我的玄孙还是来孙,还是什么孙?”
“就你那点心算,算了吧,我们这次来的重点不是来排位的。”今仅华试图劝她放弃这种一团糟的排位。
梁字算不出,也觉得今仅的话特有道理,当场就放弃了。
“这孩子就是你在现世的遗事?”她得提醒梁字一句,“他的血缘淡得快和你没关系了啊,是旁支吧。”犯得着有快活的日子不过,舍命给他么。不过想想梁字离开现世30年了,如今重返,想来她在现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决定。这孩子又和梁字有什么样的渊源?他和……
梁字抹了把脑门的汗,尽量放松,“他今年上三年级,前天刚刚转学过来。你看看这小可怜一脸的愁容,他遇上大问题了。”
今仅严正以待,蹙眉:“遇到什么问题了?”
梁字哀叹了一声:“他不会戴红领巾,会被值日生扣分的。”
今仅华觉得刚才肯定讲错了什么。
“你肯定以为我疯了是不是?”不等今仅华回,她又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期望别人理解,我理解我自己就好了。”
“没,你喜欢就好啦。”今仅华继续吸着棒棒冰。
梁字被这话逗笑了,“你还真是……盛芩说最恨的就是你这种死样。”
今仅华也咯咯咯笑了,“我这死样怎么了,挺好的,你看你现在做的这事,放别人那里肯定会觉得你是个疯子神经病,带着有色的眼睛配合你,但我这死样是绝对没有任何想法地配合你的行动,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多好。”
梁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要把活着的最后一点笑声全用完了。她想起自她自己死后来到倒魇之国,每天一得空就会去荒神河里看还在现世的亲人,就盼着哪天尽自己最后一点力为他们渡过人生最大的难关。可看来看去,看他们过了一天又一天,天天都有难事,选了这个又觉得下次肯定会有更大,过了这个又觉得保不准下下次会不会来个灭顶之灾。犹豫来犹豫去,她的女儿孙女们的一生就这样过了,再回想她们的一生,比较了下,悔恨自己太磨叽了。
或许是福至心灵,也或许是缘尽了,在荒神河里的每日一看中无意发现那个愁眉苦脸的男孩,很自然没缘由地就想帮助这个小男孩。
“今仅,你放我下来。”梁字突然说道。
今仅华的心咚的一声掉了下来,快速地打了一个看着人眼花缭乱的手结,结幽幽散着柔和的黄色光芒,今仅华把结的一头系在自己中指,一头系在梁字身上。
梁字身上的那件碎碎冰外套已经化了,木头的身体不停地泛出黄色粘稠的液体,还不停地发出一种咯吱咯吱声,今仅华做了这么久的异女,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令人心里发毛的声音。“梁”顶上的一双眼睛枯了一只,一只胡乱打转。今仅华又打出四个结,五根手指全系上了,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会。
梁字已经没了意识,话还是丝毫不差地吐了出来:“我也想着我活了这么久,承了你和盛芩这么多照顾,怎么着也要做点回报吧,这扇门就当是……回报。我嘴上说不要别人理解,其实我还是希望有人理解,盛芩怎么也不理解,今仅你能不能理解下我?就是那种讲不出理由的理解,你理解我就让我知道下呗。其实我很矛盾啊,不高兴没及时帮我的孩子们,又很高兴认识你们,又很高兴想明白了这日子里头烦心的事多得像牛毛,我是渡不完的。这孩子请你务必教好他系红领巾,在——”
叨叨絮絮的声音戛然而止,离别来得太突然,还有未尽之意,今仅华觉得特不真实。胸腔闷闷的,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火球把她周围闷成了一个火炉,烤了梁字,接下来就是烤她了。
手里只剩一堆枯木枝,今仅华深呼了几口气收拾好情绪,梁字委托给她的小男孩躲在一堵废弃的围墙边上,正在和手里的红领巾奋斗,背后的校服全湿了。
今仅华没心思给他设计个别出心裁的相遇,直接在自己脸上打了个笑面结,满脸和蔼可亲喜气洋洋的笑容,否则就以平时自己那个阴冷面瘫脸,百分百会把事情搞砸。
陈晨一抬头看见一个长得还行,但笑得很好看的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弯腰站在了他跟前,他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奇怪地看着她。
“阿姨你干嘛?”
“……”
“阿姨你干嘛?”陈晨继续雪上加霜。
今仅华觉得没必要和个小屁孩在这计较‘你得喊我阿姨还是姐姐’这点破事,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阿姨教你系红领巾。”
八九岁的孩子警惕性很高啊,突然来了个怪阿姨啥也不问就教他系红领巾,他又警惕地后退了三四步,摇头说不用谢谢阿姨我自己会。
对待孩子得有点耐心,今仅华非常凑巧地对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她认命地蹲下来,和小屁孩眼对眼平视,左手背在身后单手打了个结,趁他没反应过来一巴掌拍进他的脑门。
小屁孩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地瞅着今仅华开始自我介绍:“姐姐你好。我叫陈晨,今年读二年级,我刚转学过来,我爸爸妈妈是开早餐店的,他们不会系红领巾。我是外地的,我不想给新同学知道我不会系红领巾,这很丢脸,我觉得我会,可是我不会,没人教我,不会就会扣分,扣分不好。”
今仅华点头,“很好。”沈新结果然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结,简单粗暴,一会儿就套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没关系,姐姐教你。”
五分钟后——
今仅华掏出手机和陈晨说:“你等一下。”
陈晨看见那位美丽的姐姐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很认真地点点点点点,不停地点点点。今仅华在搜索‘如何系红领巾’,‘红领巾的系法’,‘系领结的三步骤’……
真的,别看视频里的打结法这么简单,但到了今仅华这手残手里就一结一个糟,乱糟糟的结全打在她一团糟的脑子里。今仅华一点都不想承认她竟然不会打个红领巾结这个事实,想她都能打出千来个N繁复的结,甚至有些还是她自创的,别的异女也不会。
怎么办?就这样的小事儿都完不成,事情的性质变得很严重啊。今仅华抹了把脑门上大粒的汗珠,看见一对男女配的值日生已经站在门口揣着个小本本开始检查。今仅华开始恶毒地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些该死的狗屁规定的错,为什么要规定学生戴红领巾,戴队徽不行么?
今仅华和陈晨躲在围墙后边,没人发现他俩。她尽情地把红领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把手机端在胸前正中央,犹豫了下还是和陈晨说:“这个,我给你看个视频,看看你能不能照着上面做对,怎么样?”末了又补上一句:“这个挺好玩的,我刚想到的,考考你的聪明才智。”
这个诡异微妙的状况,陈晨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视频里教的是怎么样系红领巾,很简单啊。陈晨照着刚才视频里的几手,绕了几绕就打出了个挺好看的红领巾结,等他发现自己打成了,也是一脸不能相信自己干成了怎样的大事,高兴得蹦了个高。
终于教会陈晨系红领巾,今仅华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真的,红色晃得她眼疼。
趁着高兴的劲儿,今仅华解了陈晨身上的沈新结,这小屁孩一回过神,跟看鬼似的看着今仅华,转身就跑进了学校。
今仅华脑袋迷迷噔噔的,浑身乏力,也打不开回倒魇的门,思忖着要不要就在这荒野草丛堆里睡个几天养足精力再回去。几米开外的一棵荔枝树突然拔地而起,树窝里跳出个东西。那东西人模人样,额头特显眼的三道抬头纹,眉间也有两道,连在一块就像个多加了一横的元字,一对八角眉毛跟着眼角下溜,溜成了个八字,还有唇边两茬向外弯弯勾起的胡子,整张脸看着特别有喜感,性子也特别喜人。
盛芩然终于来了,今仅华朝那活蹦乱跳的老头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盛芩然就不过来,“嘿嘿,今仅我晓得你要干嘛,过去才是傻的。”
今仅华眼前黑蒙蒙的,看盛芩然只剩下个迷迷糊糊的影子,她扶住墙。盛芩然可能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跑过来搀住今仅华,“怎么回事?”
今仅华笑了下,脸白得像雪似的,没说话。盛芩然习惯了她这样子,检查布娃娃似的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终于发现了她右手五根手指上绑的命中结,今仅华的命数丝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她五指流走。
盛芩然当机立断自手腕处切下了她的整个右手,断口的手腕处流出的是淡黄色的液体。盛芩然帮今仅华包扎的手抖得厉害,他胆小,被吓得的脸色比今仅华的还要白,哆哆嗦嗦地说:“今……要是我,我不来。”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是不,就不要我和轻让了。”
今仅华看不得人哭,特别是长得这么有喜感的一张老脸哭,她嘴角弯出个幅度,“切,谁让你总是把活甩给我,这下知道错了吧。”
盛芩然起止知道错了,简直知道是大错了!
头摇得呼呼作响,“不敢了不敢了,如果你有了什么,轻让一定会把我杀了给你陪命。”
“我认识你的新婚妻子比你还长,结婚没多久就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你可以啊。”
“我那是比喻!比喻!她看你向来看得比我重。”盛芩然下撇的八字眉终于吊了上去,今仅华噗嗤看笑了。
今仅华这会好多了,她让盛芩然把她的右手捡起来,盛芩然警惕看着她,“你又要干嘛?”
“没干嘛,里面有梁字剩下的几根木棍。”想了下又说,“你去抓只土拨鼠来,就像这样的,要一模一样——”
“……我怕。”盛芩然说。
今仅华劝他:“你是个男人,不能怕。”
盛芩然想了想:“我是个老人。”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把右手接上。”
“我去!”
盛芩然把今仅华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拿好,生怕被抢了,脚下走不走的,踌躇着:“今仅,对不起。”今仅华坐着没回应,他继续说:“如果我不把梁字推给你,你就不会这样——”
话没说完,今仅华截了他:“没事,不怪你。我把自己的命数丝分给梁字,想得很清楚,她在我们身边这么些年,没什么能为她做的……我这点能力,不能把她转生成人,转生只她最喜爱的土拨鼠还是可以的。”
“是啊,她以前总是说如果能变成一只土拨鼠怎么怎么样的,她的想法都很古怪。”
头顶上茂密的树叶盖去了烈日,还有丝凉凉的风,今仅华抬头望天很舒服,她想起梁字没说完的话。
“这是她的想法,她的想法,不古怪。我想我知道梁字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了。”
“是什么?”
”刚才那个叫陈晨的小孩,他遇到的每一件事在我的眼里都是件小事,但在他眼里就是件大事。梁字提醒了我,我老是拿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去比较别人没有的,这样是错的,得改。”
今仅华说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盛芩然听得迷糊,但还是回了句:“那改啊。”
“切,你先改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