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九章 大人的世界

9.01 意外的来电（一）

2003年3月8日，三八妇女节，单位给女同事下午放假半天。你们想你们吃过午饭，女同事纷纷离开了办公室，有的和朋友聚会，有的踏青去了，也有的趁着节日商场打折扫货去了。林渏被手头的工作耽误了一些，没能和小姐妹一起去逛街，快两点才走出办公大楼。走到户外，才发现天气突然大热起来，林渏脱掉了薄呢外套，一边走，一边犹豫一个人去哪家商场逛逛。

突然林渏发现背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把外套夹在腋下，腾出两只手拉开背包拉链，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已经连续拨了好几次。“是林渏么？”手机甫一接通，那一端的声音就响彻在林渏耳边，这个声音，好像很久远，很遥远，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你是？”林渏小心翼翼地问，她不敢确定，不敢希求，不敢……

“曜信，我是曜信，林渏，你不记得了么？”那端的声音是那么急切，那么亲切，那么肯定，那么热烈。

“曜信？”林渏重复着这个名字，她的心蹦蹦跳着，声音颤抖着。

“对呀，我是曜信，你没有忘吧？”那边的人竟笑了起来，好像，好像昨天还在和她联系似的，没有一点两个人长年断联后本该有的生涩和矜持。多少年了？林渏在心里飞快地算着数学题，1997到2003，六年，差不多六年了！可是，六年后，他怎么突然就出现在电话那一边呢？

“曜信，你怎么会？你在哪里啊？”林渏的问题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他是在和我捉迷藏么？总是意外地出现，到底这种存在是如何瞬间生成的？这六年，他躲在什么地方？被什么特别的力量吸到奇怪的世界里去了么？

“林渏，别急，我先说啊，找到你，太好了。我们又联系上了。”俞矅信好像能猜到她的心思似的安抚着她难以平复的情绪。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林渏还是满心的疑惑。

“哈哈，想不到吧，我就有办法调查到啊。”俞矅信还在开玩笑，他说：“我还知道你人在木城呢，你过得挺好么？”

“额，还不错，我回了木城读研究生，毕业就留了下来，今年也是第二年了。”林渏心想，这六年，自己一年考研，三年读研，毕业近两年，离开木城后的这几年她和同学们几乎都没有什么联系，怎么消息都能传到俞矅信耳朵里呢。

“林渏，你真了不起，当年我们都约定考研的，就你做到了，我佩服你，我也惭愧，决心不够坚定。”俞矅信说，“可惜啊，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用功地考研，我还以为你一直在风城市医院呢，今年春节前，我还去医院找过你，结果人家告诉我，你辞职上研究生好几年了。其实吧，我也动过考研的念头，就是没有行动，太羞愧了。”

呵呵，这个我倒是知道，你爸爸告诉过我，但是我没有告诉他自己要考研，林渏心想，她悠悠地说：“我报考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不过，录取之后，其实我给你写过信，说过这个消息，但是那封信被退了回来，说查无此人。”

“是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哪一年的事情？”俞矅信诧异地问。

“98年啊，五六月份吧，我录取了研究生以后，想着自己要辞职，地址要换，就写信通知你，结果信被退回来。”林渏的话中不由透着些委屈。

“是么？怪不得呢，我在98年过完年就离开了阳城。怪我，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俞矅信说，“我想着你97年10月就结婚了，以后有点不太方便多打扰你。”“怪我，早知道给你打电话，害得你写了信，我还没有收到，对不起，林渏，是我的问题。”

这一句话，林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明明心里真有些怨气，可是俞矅信一放低姿态，给她道歉，她又无法消受。于是气氛有点尴尬了。

“林渏，你过得好么？”俞矅信紧追不舍地关心着林渏的近况。

“嗯，你不知道么？你都知道我的电话，还知道我在木城，我的现状你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知道，人家告诉我，只说你在木城，给我手机号码。”俞矅信的语气还是那种“一脸无辜”的样子，分明是隔着手机，林渏好像看到了他脸上纯真无邪又可怜巴巴的神情。

“我还好吧，毕业一年半以后，就是今年春节结了婚，现在都在木城，他是我在木城认识的人。”林渏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但猜想俞矅信可能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的个人问题吧，来不及说和丈夫认识，相处到结婚的细节，就笼统一句话概括。

“那挺好的，你一个人在木城，有人陪着，成了家，就安定了。”俞矅信说，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气似的。

“是呀，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父母也这么说。”林渏由衷地说。这才是能够向俞矅信分享的自己感情修成的正果吧。

“那你的工作呢，在什么单位，是做药学研究的吧？”俞矅信又开始关心林渏的事业。

“呵呵”林渏笑了一下，心想这怎么说呢？此研究非彼研究吧。“嗯，也算是吧，我现在做的不是你以前看到的那样的实验室研究，是产业研究、行业分析、技术跟踪、决策咨询之类的，你知道么？”

“这个，那是不是有点像中经产业研究院那种机构？”俞矅信说，“好像有那种大型的研究咨询机构，叫麦肯锡什么的，是这样的么？”

“倒是有点像，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大牌，还是带点政府背景吧，服务政府和行业。”林渏说，其实这个还有点难以解释，不知道俞矅信能不能听得懂，反正决定接受这家单位的offer之前，给家人解释，没有一个听得懂。

“欧，那还能用得上你学的专业么？你研究生还是学药学么？”俞矅信还在刨根问底。

“当然呀，我还是学药学，现在的咨询工作，必然能用上药学知识，但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医学、政策、法律、经济、社科等很多方面的知识，还得从头学。”

“那就好，那就好，你的专业能用上最好了。学知识对你，算什么？你这么聪明，你看咱们同学里，只有你一个在工作了几年以后还能考上研究生。你的能力真让我佩服。”俞矅信好像生怕林渏不能做老本行似的，特别关心专业是否对口，林渏偷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