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睡着了
在哪厚厚的红土层中
尸首化作尘土
紧贴地心
天空被大雾一再压低
缄默的男人低着头
铺天盖地的凄冷
男人双手的茧突破了手掌直指肩颈
抵御一世蜂刺
他来这里带走父亲的魂。没有言语
只身探清去路
夏日跨过山峰，秋天涉过江河
远去
那个失掉后背的男人
他用身躯撞击林立的高楼
激荡的血脉顺着生锈的铁链
挤进石头扎根土壤
冰凉的楼和人被鲜血侵染
淹没一生的梦
男人没有回头
因为他怕山峰倒向故里
那是他困顿一生的梦
密集的白花自上而下
狂妄张放
企图禁锢生命的尘埃
男人的皮肤和骨失去了方向
命令他向虚无的恐惧缴械
沸腾的血流向故里
祖居的故里
朝着太阳抵达月亮
在黑暗中穿过回环曲折的路
回到那个小溪、白杨、老黄狗守着的破落房子 耗尽男人青春和悲悯的家
他们用鞭炮驱赶一生的灰尘和凄寒
环桌而坐
一日三餐
只是这场温情并没有长久持续
喜庆的鞭炮红纸归隐地心
柔软、衰败 男人掏空自己的内脏
安放父亲的魂和那不死的乡愁
复述一生的奔波
父亲的魂驱使着儿子的躯体
直至坟墓，死去的父亲
醒着的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