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角巷

一个乌云密布的星期六，赫敏、哈利与韦斯莱一家前往对角巷购买开学用品。

罗恩仍然对昨天的二对二魁地奇球赛耿耿于怀，他对金妮“擅自”救球的行为很不满。

“你不多此一举，我也能接住那个球。”他在金妮身边走着，絮絮叨叨地抱怨道。

金妮翻了一个大白眼，并不准备做出回应。赫敏担忧地看了看金妮，走到罗恩身边用力把他拉到一边。

“说真的，罗恩，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赫敏压低了声音斥责道，罗恩一下子涨红了脸，什么也没说出来，气呼呼地跑到前面去找哈利了。赫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金妮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他现在就这个样，别跟他生气。”金妮安慰赫敏道。赫敏耸了耸肩，但是脸上尴尬的红晕还没有散去。

“金妮，你和我跟爸爸去丽痕书店买书，他们三个人跟着海格去长袍店买衣服，大家一定别走散！”韦斯莱夫人突然走过来对她们说，她看起来担忧极了，这个暑假他们都没少看见她这幅样子。金妮跟着韦斯莱夫妇往书店走了，赫敏跟在哈利、罗恩的身后进了长袍店。

“慢着，海格，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赫敏在店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海格。

“我进去的话大家都没地方转身了，快进去吧，赫敏，我来为你们站岗。但是我们也不能逗留太久。”海格挥了挥他的大手，赫敏抱歉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店里。

店里没见有什么人，但是门刚关上赫敏就听见了一阵说话的声音，从哈利和罗恩的表情来看，他们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不是个小孩子了，你也许没有注意到，妈妈。我完全有能力独自出来买东西。”

“亲爱的，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都得小心。”

“是啊，亲爱的，你妈妈说得对，现在我们谁也不应该单独出来闲逛，这跟是不是小孩子没有关系……”

“你那根针往哪戳？留点儿神！”突然一声怒斥之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留着淡金色头发的瘦削少年，一个梳着黑色发髻的中年贵妇和摩金夫人跟着他走了出来。

赫敏连忙转过身假装去查看衣架上挂着的袍子，可是却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屋子里的情况。德拉科·马尔福整理着他那崭新的墨绿长袍，哈利和罗恩盯着他。她刚想张口叫他们赶紧选衣服，就被德拉科嘲讽的声音打断了。

“妈妈，如果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怪味，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刚进来了一个泥巴种。”他尖刻、恶毒地说道。

“我认为我们没必要这样说话。”摩金夫人率先开了口，看到哈利和罗恩抽出魔杖后她又赶紧追加了一句：“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我的店里看到人们用魔杖打招呼！”

赫敏赶紧回过身来拉住哈利和罗恩，使劲把他们高举的手臂往下压，焦急地低声说：“别，别这么做，说实在的，不值得……”可是哈利和罗恩丝毫不为所动，仍然高举魔杖气呼呼地瞪着德拉科。

“哈，就好像你们敢在校外用魔法似的！”德拉科讥笑道，接着他好像注意到了赫敏的眼伤，挑起一条眉毛继续嘲讽道：“是谁把你的眼睛打伤了，格兰杰？我要给那些人献花！”

赫敏摇了摇头，德拉科·马尔福这样针对她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摩金夫人皱起眉头，大喝一声：“够了！”接着，她转向马尔福夫人，求助道：“夫人，请你……”

纳西莎·马尔福从阴影中走出来，赫敏注意到她戴着一顶有着黑色水仙花装饰的黑礼帽，从她高傲的神情和精致的妆容绝对看不出他们家近来的不顺遭遇。

“同学之间，何必这么针锋相对呢？”马尔福夫人摆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为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孩大动干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她的尾音轻巧地上扬，看到哈利的魔杖越抬越高，她的笑意更深了，“更何况，冲动行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加重了“付出代价”这几个词的发音，一双未曾留下岁月痕迹的黑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哈利。

“是吗？”赫敏看到哈利向前一步，心沉了下去，他偏偏好胜般继续说：“想找几个食死徒哥们儿把我们干掉是吗？”

摩金夫人惊恐地捂住了胸口，语无伦次地对哈利说：“说真的——你不该这样——请快把魔杖放下……”

马尔福夫人却低下头掩住嘴，轻轻地笑出了声。接着，她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眼哈利，把目光转向了赫敏。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赫敏，嘴角还带着冷冷的假笑，缓缓开口道：“同年龄中最聪明的女巫，格兰杰小姐。”话音刚落，她就冷下脸来，冷酷地说道：“可惜了，是个麻瓜种。”

赫敏难堪地涨红了脸，努力克制着自己张口反驳的冲动，但是她的大脑里除了愤怒以外实际上一片空白。马尔福夫人用最恶毒的方式狠狠地羞辱了她，击中了她心里一直以来最大的不安：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是一个麻瓜出身的魔法世界外来者，得不到魔法界真正的认可。

“你这个愚蠢的老婆子！赫敏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女巫！”罗恩就像一只被点燃的鞭炮一样炸开了，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了马尔福夫人完美无瑕的脸上。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德拉科就一个箭步越过马尔福夫人冲到罗恩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高高举着魔杖。

“红毛怪，你敢这么说我妈妈？果然是没有家教的下贱败类！”

“马尔福，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就送你去和你老爸团圆！”哈利也不甘示弱地跳入战场。赫敏很希望他们俩能把德拉科·马尔福和他妈妈真的送进阿兹卡班，但是事实是没有人需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什么严重的代价。毕竟，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叫人泥巴种就要被判刑入狱。另一个问题是，如果哈利和罗恩在这个关头闹出什么事来，就太对不起大人们对他们小心翼翼的保护了。

“别闹了！这没什么要紧的。”赫敏喊道，可是扭打在一起的三个男生仍然没有停手的趋势。

一旁的马尔福夫人站不住了——也许是看到儿子已经占了下风吧——她终于拿出了长辈该有的威严（不过还是稍显慌乱）出声喝止，一场闹剧这才草草结束。德拉科一边整理着袍子一边跟着妈妈往门口走去，赫敏奇怪地发现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好吧，也许那是一记威胁的眼神，告诫她作为一个卑贱的泥巴种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摩金夫人似乎被这场事故吓坏了，赫敏自己也没想到哈利和罗恩能当着马尔福夫人的面就和马尔福打起来，那毕竟是有大人在场的场合，总得守规矩！他们也该知道马尔福一家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说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哦，对了，是罗恩先挑起事端的，虽然他是为了维护自己，但是那句话说得也太过分了，换做谁听到自己妈妈那样被羞辱都会生气的，更何况是一向自视高人一等的马尔福。等等…她不能为马尔福开脱，还是他们一家人有错在先。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血统纯不纯正？

“赫敏，你穿的是男式长袍！”哈利的声音打断了赫敏纷乱的思绪，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摩金夫人就神经紧张地说：“哦，梅林，我今天…稀里糊涂的，不是这件……好了，试试这件，亲爱的！”她费力地挤出一个笑，赫敏胡乱套上她递来的新长袍，直接买下来了。结完账，她拉着哈利和罗恩快速离开了长袍店，摩金夫人一定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

守在门外的海格看起来对店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宽慰他们说他看到了马尔福母子，不过他们肯定不敢胡来。三人组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韦斯莱夫人打断了。

“大伙儿都没事吧？”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三人组，确保他们没有缺胳膊少腿，“袍子买到了？好吧，我们在去弗雷德和乔治的小店的路上，顺便去一趟药店和咿啦猫头鹰商店——走吧，跟紧一点儿……”一行人簇拥在韦斯莱夫人的周围向药店行进，她看到路旁贴着的食死徒通缉令频频摇头。

“我觉得妈妈应该放松一点。”金妮悄悄对赫敏说。她可不敢让妈妈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不然又会被上一堂安全教育课。

“特殊时期，小心点总没有坏处。”赫敏说着，目光突然落到了一张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通缉令上，看到她的狞笑赫敏不禁抖了一下，“黑巫师说不定正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攻击我们呢。”她关切地看了一眼金妮。

药店也和以前不同了，那些装着奇异草药的瓦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包裹，按照年级被分成了七堆。赫敏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按照书上查来的药方为自己买点原料来治眼伤呢。

最后离开猫头鹰商店时，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大堆东西。终于，他们来到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这可能是今天购物之旅唯一快乐的一站了。

韦斯莱夫人还在连珠炮似的强调着安全事宜，孩子们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被五光十色的橱窗吸引了。哈利和罗恩带头挤进了小店，整个对角巷的人好像都来到了这里。赫敏一边打量着店里的东西，一边在脑海里想那背后的原理。这时她注意到了一款产品，白日梦咒。

商品包装上印着一个英俊的青年和一个如痴如醉的姑娘一起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说明写道：“只要念一个咒语，你就能进入一场高质量的、决定逼真的三十分钟的白日梦。”赫敏沉吟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向站在旁边的哈利感叹道：“嘿，你看，这种魔法可真奇特！”

“这玩意儿，赫敏，”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可以免费拿走一个。”

赫敏回过头，穿着品红色长袍的弗雷德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几个人打了个招呼。

“赫敏，你的眼睛怎么啦？”

赫敏一下子懊恼起来：“都怪你的打拳望远镜。”

“哦，天呐，我都把它们给忘了。”弗雷德拍了拍脑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瓶给赫敏，“给，把它涂上，一小时内青肿就消了。”

赫敏笑着接过来，她早该想到的，双胞胎这里一定会有解药。但是她有了打拳望远镜的前车之鉴，还是有些担忧：“它安全吗？”

“那还用说！”弗雷德自信满满，接着便拉着哈利——他们的天使投资人去别处逛了。

赫敏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抹上，担心自己没抹匀，她又挤到窗边对着窗子仔细查看着。

这时，她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看到了不远处德拉科·马尔福正在和他妈妈说话，他好像有些着急，一边说话一边四处张望。接着，他看到了她，停顿了几秒钟又移开了目光。赫敏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赫敏，那边有个白日梦咒你看到了吗？”金妮从身后拍了拍赫敏的肩膀。

“哦！我看到了，我猜可能它用到了幻术。”赫敏转过头，压下了心中对马尔福眼神的疑惑。

“幻术的作用可不太好控制，如果用它来研发商品是不是有点冒险了？”金妮说着，拉着赫敏往白日梦咒的箱子堆走去。

“哈，弗雷德和乔治可不是以谨慎著称的！”赫敏笑着说。

正当她和金妮在研究着白日梦咒时，弗雷德打断了她们：“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还没有找到我们特制的‘神奇女巫’产品吗？跟我来吧，姑娘们……”

他带着她俩又回到了窗口，那里摆放着一排耀眼的粉红色商品，一群兴奋的女孩围着它们笑个不停。赫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去看看吧，最高级的迷情剂，只此一家！”弗雷德得意地挑高眉毛。

“管用吗？”金妮质疑道。

“那还用说，每次效果可以长达二十四小时，这取决于那个男孩的体重——”

“——和那个女孩的迷人程度。”乔治也突然出现了，接过弗雷德的话茬说道。紧接着，他提起了金妮的恋爱情况，赫敏识趣地闪到了一边。她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拿了一盒白日梦咒——她很想知道这个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何况弗雷德也说她可以免费拿一个。

“赫敏！”她刚把白日梦咒放到袋子里，哈利和罗恩就出现了，哈利看起来一脸着急的样子，“我们看到马尔福鬼鬼祟祟地走在外面。”

“而且是一个人！”罗恩说。

“他甩掉了他妈妈，肯定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哈利斩钉截铁地说道。

赫敏皱起眉：“也许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逛逛，不想被妈妈唠叨。”她想起了马尔福的眼神。

“我很了解他，我知道他肯定不干好事。”哈利笃定地说，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隐形衣来，快速而隐秘地抖开，“快，快进来！”

“哦——这好吗？哈利？”赫敏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有意义，况且大人们很担忧他们的安全问题。

“快点儿！”罗恩催促道。

赫敏还是不太确定，这样未免有点捕风捉影。但是看到哈利和罗恩急躁的样子，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钻到了隐形衣里。

他们小心谨慎地挤出了店铺，马尔福并不在街上。

“他往那走了。”哈利往前一指，他们加快脚步往那走去。

赫敏机敏地用眼睛搜索着马尔福的身影，敏锐地捕捉到了左边的拐角处一抹墨绿色。

“他在那儿，是不是？往左拐了。”她压低声音说。

“快，别把目标跟丢了！”哈利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哈利，慢点！我们的脚会被人看见的！”赫敏感觉到隐形衣的下摆就在自己脚踝的位置掀动着，她赶紧向两个男生贴近了一些。他们三个都长高了许多，全部藏在隐形衣下非常困难。

“哦，赫敏，你的头发就不能扎起来吗？戳的我好痒……”罗恩偏偏这时开始唠叨了，赫敏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在被他弹来弹去，她深呼吸着努力忽视罗恩。

“嘿，赫敏，你往边上走走，好挤！”罗恩又说。

“我不可以！再靠边我的脚就会露出来了！”赫敏低吼道。

“哦呵，脾气这么大？天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真可怕，过不了几年又会变得像我妈一样又唠叨又暴躁……”

赫敏听到罗恩又在说这句他重复了差不多一个暑假的话，忍无可忍地把隐身衣用力一掀，对着罗恩的方向大吼道：“得了！既然你这么烦我，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调查吧，看你们能弄清楚什么！”

“喂，你们两个！要小心一点啊，我们会被发现的！”哈利这才察觉到小团体中起了冲突，但是他无暇顾及他们两个人，“哦，马尔福！快跟上！”他好像发现了马尔福的行踪，一转眼和罗恩一起消失在空气里，留赫敏一个人站在原地。

赫敏难过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罗恩这个暑假以来这么针对自己，处处挑刺、事事不满。她已经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来对他，可是终究还是没忍住爆发了。也许是她太敏感了？青春期的男孩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她不该小题大做的。他们俩没了她就像没了大脑，什么正确的决策也做不出。暂且不提那个讨厌的韦斯莱，她还是很牵挂哈利的。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找他们。

赫敏环顾四周，这里她不太熟悉，但是前面只有两条路，右边那条看起来是个死胡同，她决定往左走。和对角巷一样，这条街上也没什么人，甚至更加冷清。

赫敏试探地叫了一声“罗恩”，没有任何回应。她只好继续往前走，四处张望着。突然，她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仿佛有人在跟着她。她大着胆子稍稍扭头，果然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有一个头发蓬乱、面目狰狞的人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赫敏回过头，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可是，斜对面的店铺门口突然也凭空出现了一个妖艳的女巫，脸上挂着猎物到手般的狰狞的笑，缓缓向她走来。

赫敏知道来者不善，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抢钱？劫色？她脑子里冒出暑假在家时看到的麻瓜新闻，“少女夜行小巷被奸杀”“女孩被抢后遭残忍杀害”……她咽了咽口水，眼睛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寻找着逃跑的路线。太难了……一对二，并且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埋伏在暗处。他们身处巷子里，赫敏想要逃跑也无处可走。她现在倒是很渴望有把飞天扫帚从天而降，载她逃走。

没办法了，只有打一架了……赫敏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魔杖，放缓了脚步。

“格兰杰！”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姓氏，赫敏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德拉科·马尔福站在距离那个妖艳女巫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