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绾见东华死死的盯着自己，着实有些无趣，遂继续说:“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东华拿着帕子的手在半空停了半响，“是她，她回来了。”一张俊脸上竟浮现出少绾猜不透的表情来。

少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心心念念盼着她回来吗？现在她回来了，你这又是什么表情？难不成真如小九所说，你移情别恋了？”

“谁？”东华好看的眉蹙起。

“就是那个七十二神将孟昊神君的女儿，是叫姬蘅是吧？听说你对她很是不同啊。”少绾话中带着些许讥讽。

“姬蘅？”东华将眉蹙的更深，“我与她没有关系。”

“算啦算啦，这些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你得亲自与她解释不可了，这丫头似乎对你有些什么误解。”

“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

“你还算有良心。”

东华将熟睡的凤九打横抱起，转身的瞬间又回过头来，“你说，她眼睛不好，是怎么回事？”

少绾默了一默，指了指东华的眼睛，又指了指凤九。

东华恍然大悟，“你是说我这双眼睛是小白给我的。”

少绾难得的挑了挑眉，“还不算太笨。”

东华轻轻的将凤九放回疾风院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想了想，在她床边坐下了。

在九重天时，她看起来跟织鹤很不对头，似乎什么都要跟织鹤对着干，常常气得织鹤干瞪眼，当织鹤过来跟他告状，说她跟那个消失的仙娥小九还有小狐狸定脱不了干系，让他不要受小白蛊惑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多虑了。”

还记得在刚入梵音谷时，她要么对自己客气又疏离，要么怼自己，刚开始他以为是他隔了半年才来救她还有变成帕子骗她，她生气，小姑娘闹闹别扭罢了。

他问她:“小白，你是不是对我有太多误会了？”

他记得小白愣了愣，神情似乎有点委屈，可还是嘴硬道:“帝君多虑了。”

现在看来，还是他不够细心，若是能早些发现，小白也不会受那么多伤。

至于小白的身份 ，其实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有些怀疑，只是没敢确认罢了。

东华看着凤九恬静的俏脸，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活泼好动的，如今突然安静下来，让他有些许的不习惯。

他的大手抚上她半边脸庞，陷入回忆。

世人皆知东华紫府少阳君座下有七十二神将，皆一时之豪杰，跟随东华帝君走南闯北，随便揪出一个都能比得过数千天族将士。后来东华帝君退位，七十二神将也各自隐居，世人为了赞扬他们的丰功伟绩，将他们记入史籍。

实际上，在东华的身边，曾经陪着一位女子。

东华刚化生时，灵气微弱，差点被虎狼分食，幸得一株凤尾花相救。

东华两百岁时，她化生在碧海苍灵，他给她取名白小九。

小白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再加上是东华唯一的玩伴，两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况且小白还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治疗。

这尚不太平的上古洪荒，一旦受伤就要面临羽化的危险，幸得小白的这个能力，保全了两人的性命。

再到后来，东华被父神邀请出山，思虑再三，他带上了小白，将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扔在碧海苍灵，他于心不忍，也不放心。

小白很懂事的说:“东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几万年的陪伴，从碧海苍灵到水沼泽神宫，再到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他们一直陪伴彼此走来，视对方为自己最重要的人。

后来东华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小白也长成了身材曼妙的少女，可引来了不少狂蜂浪蝶。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凡间的那句红颜薄命，在最后一场与妖族的大战中，队伍中出了叛徒，眼见他们就要大败，他翻身策马孤身准备独闯敌阵，却被一双小手拉住，她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犹豫了一下，问她:“你可晓得这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她点点头，“我知道啊，所有我要陪你。不然我怎么跟那些徒子徒孙解释？”

她是凤尾皇，是天下所有凤尾花的王他想了想，应了她的请求，有他护着，想来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失策了。

那日的战争着实惨烈，他们闯入后不久就陷入了敌军的埋伏，鲜血染红了战袍，一道剑气袭来，他自觉躲不过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逃出去。

想着的疼痛没有袭来，他微微睁开眼，却猛的睁圆。

是小白，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剑。

那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东华想到这里，痛苦的闭了闭双眼，像是不愿想起这段过往。可理智逼着他回忆。

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只记得自己杀红了眼，后来孟昊率援军赶来，歼灭了敌军。

可是她，不行了。

他们赶到时，就看到主公抱着小白的身体坐在若水河畔发呆，他上前谈了谈鼻息，已经是药石罔极。

那次战争，小白殒命，他也被伤了一双眼睛，按照小白遗愿，极擅医术的折颜将她的双眼取下，安在了东华的眼眶中。当然，东华对此并不知情。

所以，自己的这双眼睛，本来就是小白的？

这也是小白这一世眼睛不好的原因。

自己，这是欠了小白多少啊？

凤九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时，看见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最近怼狐狸不眨眼的东华帝君。

凤九打了个哈哈，在心里腹诽道:“不会是昨天我偷溜出去被帝君抓住了吧。”少绾还真是好，看自己睡着了不忘把自己放回来。

“醒了？”紫衫银发的尊神回过头来，手里端着一碗醒神汤，“可有什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