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一晴
二零零一年的那个冬季,寒流好像来的特别早,就像那年的北风一样,暴风夹杂漫天的黄土呼啸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二零零一年的那个冬季,天气特别的冷,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一遍遍冲刷着这座城市,仿佛要冲走它的一切污垢,清洗它的一切污浊。在这座生活了将近三年的城市,完全颠覆了我对它最初的印象,也完全跟它的美名不相称:绿城,隆冬还没完全到来,城市已经满目疮痍,一派萧杀的景象,哪里有绿的气息?
时间指向2011年的11月7日凌晨零点整,我就在这个时候醒来,当我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更冷了:我的被子被扒掉在床帮,双腿微微敞开,晴手里拿了把剪刀坐在床边直直的看向我。
“你要干嘛?”
本能的,我拉过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大概我的被子已经给扒掉一会了,被子更凉。
“我要把你杀掉!”
晴的声音有点陌生,好在眼前的人我还是很熟悉,让我不至于以为这是幻觉。只是她的声音陌生的可怕,好像突然被巫婆施了魔法。
“干嘛要杀我?”
“杀掉你,我们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好像有人故意配音,她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啊”的一声。再次听到“杀”字,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身体微微的发抖。好在后面这半句听起来像情话,让我不再那么紧张。看来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声音被施了魔法,而不是整个人被施了魔法。
“那你应该趁刚才,现在我已经醒了,你的机会很小了。”
我伸手想拉她也进被窝,发现她的手很烫。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置的电热扇正对她吹热风——看来她已经坐了好一会了。
“我不但要把你杀掉,还要把你的小鸡鸡割掉!”
她还是一动不动,目光有点迷离,我好像在她前面,又好像我是空气,她只是在对空气讲话。外面女人的叫声更加的凄厉,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愈发的恐怖。我渐渐听出是对面楼出租屋传过来的,也渐渐发现这声音里还暗含着呻吟声,看来他们对待寒流的方法很独特。
“那你来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只有一次哦。因为我一疼就忍不住挣扎,你要是一次能够成功的话,它就跟你了。”
说这话时,小鸡鸡很老实,特别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又经过昨天一下午及大半夜的闹腾,它现在只有它不老实时的五分之一大还不到。这个玩意真是奇怪,老实了就一塌糊涂,不老实了就蠢蠢欲动暴涨欲裂,倒是很忠实于自己的性格。我边说边更大的分开双腿,让小鸡鸡更加暴漏在晴面前,以示我的决心。
“我在思考到底是先把你杀掉,还是先把它割掉。”
晴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看不出来她有开玩笑的意思。索性,就随她一本正经下去。
“那你还是先杀我吧。没有了它,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还有什么劲?”
我说的是真的,对这个时常不受我控制的玩意儿,我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它能带给我无法言喻的喜悦,恨的是它又带给我无法弥补的错误。可是离了它,我还真想想不出我一个大老爷们活着还有什么劲?
“可是我搞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是恨你还是恨它,所以我才不知道是该先杀你还是该先割它。你是个混蛋,你也是个混蛋,你们俩都是混蛋,我早晚有一天把你们俩都解决了,早晚有一天,我发誓……”
晴自个说着,就流下了泪水,透过晶莹的泪滴,我出现在她眼里,她的眼神不再迷离,拿刀的手渐渐松开,我赶紧将刀接过来,起身放到窗下的小桌子上。
屋子里一篇狼藉,桌子上还放满了我们俩昨晚吃饭后的碗筷及残渣。实在是太冷了,我也懒得收拾,忙折回床上,将晴也拉到床上,帮她将衣服除去。女人就是奇怪,生气发起脾气来莫名其妙的,老实后又跟小猫咪似的。就像现在的晴,任由我将她扒的光光的,也没有叫一声冷,就默默的转进被窝。我伸手将小桌上的电热扇转向这边,从里侧靠墙的位置找到我的外套,想坐起来一会。晴不准,使劲拉我睡觉。我只好又把外套随便一扔,关掉灯也钻进被窝,和她双双侧身面对面抱在一起,并用一只手将她抱在怀里。晴的身上开始很凉,我将她的双腿也夹在双腿中间,她习惯性的将脸贴在我脸上,只是嘴唇紧闭。我还在有点发抖,她的身体已经慢慢温热,夜空里那个女人不时的鬼叫声音还徐徐传来。我还在思考这对狗男女这是怎么了,晴已经睡着了。我轻轻将她松开,慢慢坐起来,趁着电暖气的微光,将外套又找过来穿上:晴今天这是怎么了?
和晴认识,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就是夏。怎么说呢,要讲晴,必须要从夏开始。时间返回到两年前,我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进入了这所大学,而我学习的专业又很搞笑,叫材料,全称叫《材料科学与工程》,英文名:Materials Science and Engineering,缩写MSE。笑话的是,我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块“材料”——我喜欢写小说,热衷于编织各种各样的故事。谁让我高中没好好学习呢,高考结束自己没有一点把握,心说能考个本科就去上,哪怕调剂也行,结果就给调剂到这个学校的这个专业。在这个有着服装设计、纺织工程甚至服装表演专业的女性化学校,我自己很幸运的分到了这个男女比例为10:1的专业,真是搞笑至极。上课对我来说如坐针毡,下课跟同学也玩不到一块去,因为他们学习的学习,运动的运动,泡妞的泡妞,我总不能拉人家说,走,陪我编个故事玩去?
就在我迷茫困惑的时候,很快发现的自己的组织:文学社。文学社,听听,多么神圣的名字,我朝圣般的就报名参加了,每期不拉,一个人坐后面参加他们组织的每次活动。慢慢我发现这个文学社和我朝圣的地方有点偏,怎么说呢,这里的文学都是积极向上的,而我却关心真实的人生,你说一孩子爹死了娘嫁了,这么悲催一倒霉蛋,他竟然在街道的关怀下高高兴兴的来上大学了,高高兴兴?你没看错!你信吗?我不信。可这样的故事就是文学社里公认为最好的文章,你老母的。我的兴趣渐渐减少,不过很快又有个人吸引了我,就是每次文学社举办大型活动时的主持人,好像叫什么音,长得那叫一个美,还是学校广播通讯社的播音员,据说每次她参与现场主持的活动,都是人满为患。不知道哪根筋出了毛病,在她第二次主持的文学社活动时,我顺手写了篇小诗让人递给她,还特意附上我的宿舍电话及名字,结果她看都没看,就那么在我眼皮子底下,直接撕成两瓣扔一边去了。更悲催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写的。经过这么个没有开始就结束的泡妞事件以后,我对文学社是彻底失去了兴趣,为了社团学分,以后的活动我照常参加,只是一个人躲在后面写自己的东西。就这么悄没声的,夏出现在我旁边。
“写什么呐您,这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打扰您呐。”
一口标准的京味普通话,不抬头还让人以为听相声呢。我停下来,才发现一个女生坐在我旁边,睁大眼睛看着我。
“没写什么,怎么了?”
其实我在写一个中篇小说,一个关于我们村一个光棍的故事,只是改来改去,总觉得不够满意,就一直没完成。不过我没这么跟她说。
“还不好意思?那你赔我的耳机!”
她发起怒来还有点意思,目光中有某种饱含关怀的愤怒,让我想起了自己母亲的眼神。顺她的目光示意,我这才发现她的耳机线消失在我的脚下,我说刚才我边写边用脚在搓什么东西搓的那么费劲,感情搓的是她的耳机。抬起脚,耳机已经碎了一地,铜丝都搓散了。我吓得一下站了起来。
“哦对不起,我赔……”
“你赔个鬼啊,我男朋友送我的,你怎么赔?赶紧坐下!”
前面还有位美女在朗读她的朦胧诗,大概下面的听众都被诗给朦胧住了,只有几个人回头看向我。我忙又坐下。
“你多少钱,我赔。”
我弯腰将耳机完好的那个耳塞部分捡起来,放到她面前,顺耳机线,她掏出塞在包里的CD机。将CD机里面的碟片拿出来仔细地放到书包里的CD包,关掉CD机,又将耳机缠绕在CD机上然后一起递给我,看都没看我一眼。
“八百八,你赔吧。”
“八……八……”
八百八?这几乎是我一个学期的伙食费。我憋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脸可以打肿,胖子我是真的充不来,来自农村的我,天生的有点自卑,特别是进入这个城市以后,现在又在这个城市女孩面前。
“要一模一样哦,还得让我男朋友亲手送给我。”
我有点囧,不过还是听到她语气中的戏谑成分。
“你男朋友?是谁?在哪儿?”
“在北京,一个厨师,不过现在分手了哦。”
“那我哪里找去?”
“找不到啊,那把小说给我看看,就不然你赔,哪儿找是你的事儿。”
她估计就在等我这句话。我只好把写的密密麻麻的本子递给她。
“你看吧,只要你看得清。”
这个故事还没有写完,我也修改了好久,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给她也好,我想,因为这样我就找到不继续写这个小说的理由了。就好比一个婚前怀孕的女人,一直下不了决心打掉怀的孩子还是生下,为这个,我已经折磨了好久。她倒好,神秘莫测的冲我笑笑,拿起被我修改已经破烂不堪的手稿起身走了。
没隔几天,她竟然又在文学社活动的后面找到我,将我的小说稿还给我,还修改了好多错别字,并鼓励我说故事很好,很感人,就是没写完,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让我赶快写,她好看,给她看完整的故事,就当陪她的CD机了。
就这么,我认识了夏,在我一个人默默写小说的时候,她常常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边,时不时给我带些小吃什么的,还和我探讨我写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在图书馆里学习,我们文学社举办活动的地方,恰好在图书馆的另外一头的阶梯教室,中间就隔一条过道,过道边有一个厕所,对了,那个男厕所里写满了一个个男人对那位叫音的女播音员意淫的话语,也就是在那个男厕所,我知道了她叫田韵音。慢慢熟络了后,我有时也会去图书馆找她,有时候在结束晚自习回宿舍前,我们会一起去校外走一圈,从正门出,顺时针转一圈,到西门回。学校西门进门就是女生宿舍,正好送她回去后我再经过男生宿舍隔壁的一食堂回我的宿舍。
我们开始谈恋爱了?恩,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她大我一届,年龄也大我一岁(我旁敲侧击问出来的),可我也没怎么在意,既然是谈恋爱么,那就谈了。可是我很快发现图书馆里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有点不正常,因为每次我叫夏走,夏都会跟他说一声,他一般象征性的点点头,也不出声。后来在食堂,我又几次见到他们在一起吃饭。有次我们俩又在回宿舍前围校园转悠,我就问夏这事,她很爽快的说那是她男朋友,一点也没有瞒我很久的样子。倒是我虽然极力的使自己表现的正常,却反而愈发的不正常,匆匆转了一圈,就借口逃回了宿舍。事后我刻意躲避了她几天,因为我能去的地方不多,还是原来的地方,她很轻易就找到我,跟往常一样。
“你帮我个忙来,我有个男性朋友在谈女朋友,可是人家给她介绍的太多了,他让我帮他挑选一下,我一个女生,挑男生还差不多,挑女生还真吃不准。看你小说里各种各样的女生写了不少,要不你替我帮他挑一下?”
直觉告诉我,这是个陷阱。陷阱又分很多种,不见得都是坏的,比如看美女,这属于桃色陷阱,直觉告诉我,就算这是个陷阱,还是往里面跳比较好。
“我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怎么帮他挑——哎呦,这几个美女不错啊,这大脸盘子……”
我嘴里说着不知道,手上却开始翻看这些照片。一共三组,也就是三个人的艺术照,所谓艺术照,只是特意穿了成套的衣服,并故意摆出特别的造型照相,后期经过了简单的修影后冲洗出来的照片。
“你就当你是那个男孩吧,给你个当皇帝的机会,美你的去吧。”
这三个女孩,一个高大,一个小巧,还有一个既不高大也不小巧。高大的明显胭脂气重,小巧的明显乡土气重,那个不高挑也不小巧的,看起来很随意,特别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透出股坚毅的眼神,让我一下想起前两天刚在学校操场看的《飘》中的女主演费雯·丽,让人眼前一亮。当然,另外两位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比如高挑那位,她的前面就很是傲人,特别是她的笑,好像就是知道你在看她的前面似的,冲你直放电。再比如小巧的那位,她的嘴唇偏厚,胡乱涂抹的口红让本就偏厚的嘴唇更加的饱满,像极了田野里的野辣椒,透出那么股热辣辣的诱惑。
“这个不错,气死张敏了。”
我故意指大胸的那位。她的照片最多,穿的也最暴露——特别是上半身。我故意跳出一张最暴露的,指给夏看
“哦,你真没超出我的想象嘛!看来……”
“这个也不错,赶得上舒淇了。”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我又挑出小巧的那位。
“嗯——?你喜欢这样的?”
夏感觉到我在欺骗她,又不大拿的定主意。
“这个好像最好看。怎么说呢,既不张扬,又有那么几分诱惑,特别是眼神,你看,好像上周末露天电影《飘》里的费雯·丽,目光热烈而坚毅,沉稳中透出股疯狂。要是我,我肯定选这个。”
我最终抛出了自己的答案,也基本知道了她的鬼主意。其实,这个女孩有那么一点点像她,到底哪里像,我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因为这一点,让我对这个女孩有了点好感,也或许是刚看了电影《飘》的原因。
“咯咯,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还真的来挑妃子呢?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们俩的眼光是一致的哦。你等下啊。”
夏乐开了花,匆匆说完起身离去。不一会儿,一个稍微比她矮点的姑娘低头跟她走过来,被夏一把推下,坐在我身边。
“费雯·丽来了。得,你们俩聊吧,我走了。”
夏冲我飞了个眼,满脸得意的走了。那个女孩也想起身,被夏瞪了一眼,又没起。坐在那里,很是难受。我看向她,人比照片上要稍微小巧一点。只是,那天她穿什么衣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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