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妮儿二十一岁那年成了村里的剩女,全家人都跟着焦虑,也就为这个,他爹妈见了街坊邻居都抬不起头。连村西头老张家那个跟她同岁的傻丫头都嫁出去了,人家父母走在村里大道上昂首挺胸的,有次见了三妮儿妈还大喊大叫打招呼故意问三妮儿的婚事,三妮儿妈受不了了回来哭诉,人家是恨铁不成钢,三妮儿家呢是恨女不成嫁。
村儿里的中老年男女都替她着急,嫁不出去,这可怎么办好呢?
三妮儿自己也暗暗恨自己不争气,实在不行哪怕二婚男也将就吧,只要肯娶她。唉,急也没用,整个村里第一大龄剩女,这头衔无情的传达了一个这样的信息:没人肯娶她。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啊。
和老张家那个丫头比三妮儿不傻,但就是天生有点跛脚,说重又不太重。更要命的是三妮儿居然上了一年高中,这可是大麻烦,上学虽说是好事儿,一旦考不出去再回到村里,反而会成了男婚女嫁的障碍。
三妮儿读过高中,弃学那年就十九了,回到家还没等回过神儿来,就发现村里同龄的女孩子都结婚的结婚订婚的订婚,硬生生把一大波绩优股男孩霸占了。她这种没干过农活,没啥机会和村里男孩女孩同进同出的,又不会和村里七姑八婆拉闲话,再加上自己跛脚,自卑的根本出不了家门,也就别打算有哪家的男孩看上了。
不仅这样,还有更可怕更隐蔽的原因,她上过高中,那在村里可算是相当有学问的人了,人男孩子谁愿意娶个有“学问”的跛脚媳妇儿啊?学问比自己大了就不容易管的住,说个话还文质彬彬的跟村里人不合拍,这哪能受得了啊?再加上跛着个脚领出去又怪没面子的。
怎么分析这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三妮儿妈坐不住了,到处求媒人帮三妮儿找婆家。也不通过三妮儿,就自行做主。结果仍然是不太乐观,安排不下这个闺女,三妮儿妈愁的天昏地暗的,真是吃不下睡不香,恨嫁不成导致这娘俩三天两头的就闹个别扭,好好的母女感情都生分了。
说这话就开春了,还有三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这天一大早三妮儿就听见屋后头杨树林里有喜鹊叫个不停。莫不是有啥高兴事?三妮儿想。
果然,还没到晌午就来了个远房亲戚,据说她该叫人家姑姑,是山东老家那边的同姓族亲,现在住离三妮儿家十里路的一个村。
是来提亲的,这可把三妮儿妈高兴的合不拢嘴了,听了听觉得对方条件虽不好,心意好像还成,而且那个媒人姑姑可把那个小伙子好顿夸。说的三妮儿妈就好像这门亲事已然成就了似的。
约好的相亲是三妮儿一个人去的,当时颇有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情。她妈非要跟着,被三妮严拒,她对她妈说,你若是非去不可,那我就不去了。
那天她穿了件淡黄色的宽大上衣,是有一年三妮儿的姨母从老远的地方给寄来的,不很合身,但是颜色干净整洁。脚上穿了双才买不多久的新鞋,还有点坡跟,三妮儿的跛脚不重,穿起来看不出有多不顺眼。
相亲就在媒人姑姑家里,对方家几乎全员出动,三妮儿一点也不慌,全家对她一人怕什么,她暗自琢磨,看那小伙子没啥毛病,应该不能看得上自己,想多了都是多余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吧,嫁与不嫁本来也不是自己说的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