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珠海又下起了漂泊大雨,又让我回忆起那个场景:2021年6月11那天下大雨,脑袋里面想着“爷爷,您在山上没有雨伞,没有蓑衣,会不会被雨淋湿了衣服?我去给您送把雨伞”,可是,瞬间清醒,已经送不到您手上了。
六月初三早上5点多,老爸就打电话给我,要我给他买车票回老家,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爷爷中风住医院了,说不出话来了,你二叔刚刚打电话过来了,今天我得赶回去”。
于是我给老爸买了15点多的高铁,大概是晚上22点可以到老家医院。老爸,三叔他们也相继赶回家里,去医院看看情况。而我,因为媳妇怀二胎八个月了,前一次产检,医生说随时可能会出生,不要出远门。大的小孩三岁,也需要人照应,我就想再看看情况做决定。就这样一边询问着家里边的情况,一边心不在焉的上班。到了七月初五,完全没有心思上班了。突然决定,初六晚上必须回去,不管如何,要回去看看老人家。于是买了七月初六晚上的火车票,初七中午可以回到家里,和姑姑的女儿一起回去。
赶车的路上,心里一直是默默祈求,爷爷一定会没事的,我回去看看他,过几天再回珠海照看老婆孩子。好,就这样决定了。
22:30分,火车提前发车,可能她也知道我回家心切,希望可以早点送我到家,哪怕是一分一秒。虽然是卧铺,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火车驶过一站又一站,但是我知道离家还很远很远,哪怕心急如焚,也无力改变。七月初七凌晨03:02分,妹妹的电话打进来了,我无暇多想,接通电话,电话那边哭声一片,妹妹泣不成声的说道“哥,你到哪里了?爷爷不行了”。我强忍着眼泪回答“我也不知道到哪了”,因为我知道,没有到家,无论到哪里,都是那么遥远。那么遥不可及,以后就是天人永隔。亲爱的爷爷,您真的离开了吗?我不敢把这个信息告诉上铺的表妹,我怕她会哭的整个车厢的人都醒了,也耽误她的睡眠。
就这样,一夜无眠,一直回忆我们爷孙俩之间的点点滴滴。有吵闹,有矛盾,但更多的是他对我们的慈爱,还有他那一直很健康的身体,让我以为他可以像老顽童那样,身体不会随着年龄而衰老,可事实并非如此……
天亮了,表妹也醒了。我把爷爷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还好,她比较坚强,没有马上哭到不可收拾,洗完脸后,我看到她眼睛红肿,眼睛里噙着泪水。我们相视无话,彼此心里明白。
到了县城,妹夫已经备好车接我们回家。车子极速前进,下车后还需走一段路才到爷爷家里。那个以前一直很想去的地方,这次突然不想去了。不是那个地方让我想去,而是那里的人让我牵挂,让我想念。现在,那个最让我牵挂,让我敬爱的人离开了!
到了爷爷的房间,他安静的躺在地板上,用竹席垫着,穿着寿衣(过世的人专用),上面盖着被子,脸被一本书盖着。旁边的奶奶,姑姑,妹妹已经哭的嗓音嘶哑了。
走到了爷爷跟前,双膝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本来已经朦胧了双眼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爷爷,不孝的孙子回来晚了,你怎么就这样舍得离开,不给我道别的机会…”,我想看看爷爷的脸,问了问旁边姑父,我能不能把书本拿开,姑父说:“可以的,不要把眼泪滴在爷爷脸上”。我把书揭开了,爷爷的脸色没有变化,就像是平时睡着了。那么慈祥,和蔼。可无论怎么呼喊,他已经不回应我这个不孝的孙子了。他是不是因为生气,故意不理我?还是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我叫他?不是的,他是真的离开我们了,这辈子我再也叫不应爷爷了。也许他是故意不等我回来,故意让我留下遗憾——不完美才是人生。
时光飞逝,三天的法事在父老乡亲的大力支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老家的风俗都是土葬,所以会选择一个风水宝地下葬。
第三天的下午,乡亲们会把爷爷抬到山上去下葬。二三十个花圈需要扛上山,我扛一个走在最前面,算是送爷爷最后一程。
爷爷,您一路走好,愿天堂再无病痛。几年前,您说现在是个好时代,好社会。可见您是想多看这个世界几年,可病魔还是带走了您;奶奶说,您发病的前几天吃饭老是要她给您盛饭,您说我喜欢让你盛饭,怕以后再无机会了。您和奶奶风雨兼程六十载,最后了还不忘用这种方式告诉奶奶,您深爱着她;二婶说,您离世前一天,看您疼得手抓墙壁。他们问您,疼吗?您回答,不疼。一直到临走,都没有喊一句疼,您一直都很坚强。到最后还在为儿孙谋福利,怕他们担心,怕他们知道您的痛苦。
在上山的路上,姑父说让我拍个视频,这是你爷爷的最后一舞。视频我拍好了,保存在手机里,想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然后告诉自己,坚强的走往下一程。
爷爷安葬过后的几天里都有阵雨,每当下雨的时候,我就看着老房子对面的山头,您就安葬在这个山头,我抬头就可以看到您。清醒过来,您不在这个山上,您安葬的地方还有很远。下这么大雨,您没有雨伞,没有蓑衣,会不会被雨淋湿了衣服?
爷爷,孙儿想您了!总是在风雨中想起您,愿您在那边,风雨无阻,安乐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