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的夏天,风依旧很大,虽然还有好多题还没背完,可我还是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的太阳好大,家里那扇漆黑的铁门被烤的“冒油”,门前那棵大树在烈日的炙烤下也不窸窣地唱歌了,代替它的,却是那让人烦躁的知了。每当下过雨,我总是喜欢穿着雨鞋到处踩水坑,或是和小伙伴们看蜻蜓点水,亦或是折一只小船放在水洼里。那时的车辆很少,邻里关系也很好。直到月亮爬上树梢,群星在夜空中闪烁,胡同里撒欢儿玩了一天的我们,在家长的阵阵呼唤中,依依不舍地回家。
其实,天黑了也没关系,记得我家房前有条铁路,我们喜欢向飞驰的列车招手,喜欢数过往火车的节数。我曾天真的以为所有的火车都会路过我家,于是,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数火车就成了天黑时的游戏。哦,因为数火车,我还练就了蒙眼猜火车类型和方向的本领。大概耳音比别人准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那时的夏天,冰棍真的只是冰棍,没有哈根达斯,没有各种口味的冰激凌。还记得有一次吃彩色的冰棍,不仅吃了我一嘴颜色,还吃了一嘴色素的苦味。那时候,我喜欢蹭爸爸上班的通勤车,去海边趟水玩沙;喜欢吃妈妈下班拎回来的一大袋冷面;喜欢在自家院里吹泡泡玩水枪;喜欢喝妈妈煮的微红色的绿豆汤;喜欢在爸爸美妙的口琴声中入眠。记忆里的夏天,我好像还穿过裙子,扎过朝天辫。
那时候,没有电脑,手机也就只能玩俄罗斯方块和推箱子。电视里也就只播着《天线宝宝》、《蓝猫淘气三千问》、《围棋少年》。那时我自己总是扮演帅气的侠客玩,现在来讲这可能叫“cosplay”。听爸爸说,我看过《小兵张嘎》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淘气。
那时候,旅游还很奢侈,但是我依旧有愉快的假期,尽管我不喜欢写作业,不喜欢大热天的练二胡,不喜欢别的小朋友出去玩我还在练琴,不喜欢被爸爸拉着练毛笔字。不过,那会儿我总是悄悄地躲在小角落里看书,《唐诗》、《安徒生童话》……偶尔也会翻翻爸爸的专业书,看看红呼呼的肠子,黑黢黢的肺,深紫色坏死的脚……
那时的夏天,要是赶上爸妈都上班,我就只好去姥姥家,跳格子、跳皮筋、和泥、听中央台的《小喇叭》……其实让我最开心的不是无拘无束的玩,而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到小蛋糕和烧鸡。傍晚,老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聊聊东家长李家短,或者给小孩子们讲讲乡野奇闻或妖魔传说。虽然听了可能会做噩梦,但还是壮着胆子想再听一个。那时的我不仅好奇月亮上到底有没有嫦娥和玉兔,还好奇宇宙里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我。
皎洁的月光洒在炕上,大蒲扇扇起的风驱走热浪,躺在席子上的我,早已进入甜蜜的梦乡。在睡梦里等待着提着一饭盒好吃的的来接我回家的妈妈。
长大后,住进了楼房,童年的老屋和门前的大树早已不在,惬意的假期也被补课班占满,一看课外书就被说成不务正业。后来,我知道了月亮上没有嫦娥、没有玉兔,也不是所有的火车都路过我家。再后来,为了考学,在我的“巅峰时期”,二胡也被我无情的抛弃了。
“呜——”,我好像又听见火车的汽笛声了,刚想抬头证实自己有没有猜对,却发现眼前没有火车,只有“锦医大一院”赫然的五个大字,低头一看药理书依旧停在ACE抑制药那一页。原来,是梦啊,我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幼时心思简,不觉夏日长。
2018.7.1.
沐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