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收了一个徒儿。
我们不去西天,也不去取经,但或许在人生路上可以互相取经。
她问我:师父,师母呢。你都这么大人了。
我说:你师母,已经是前师母了。有时候,我们是无法控制生活的。生活处处有惊喜。去年时候,本来快结婚了,后来分手了。正弦波,你感受一下。
话题间,忽然有一种恰好在月圆之夜悄悄来袭的悲伤,可是又不是很明显,就好像外面的月光,亮的很明显,也凉的很隐晦。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发了一个哭笑的表情:别说这些了,感受到了。
我说:嗯,全是故事,也是事故。
接着,徒儿又忽然说:没事没事,我的感情也不顺。
1
简单的十一个字,却道出了无数故事。
“逛过最后一次超市,吃过最后一次晚餐,看过最后一场电影,走过最后一个路口,路过最后一条街道,听过最后一次欢笑,说过最后一句话,见过最后一面,再也不见。”
在北京,有一个最铁的哥们,大学四年的兄弟。
记得落单后的某一天,他来找我玩。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分手了。
那时候,我住在朝阳北路,他住在海淀区的一个我叫不上来的地方。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询着:二哥,最近怎么样,还挺好的吧。
我们闲扯着。
我去地铁口接他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十分憔悴,但没细问。心想,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还问他工作还挺累的。后来他问我最近怎么样,我似乎感觉到了异样。
我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憔悴。
他忽然怔了一下,有一种被看穿悲伤后的委屈,笑呵呵地说了两个字:分了。
我也怔住了。为什么。
哎。
一个哎字,背后却有一种十万公里都写不完的故事。他似乎想说话,却又像鱼刺在喉,上不来也下不去。
望着他脸上的憔悴,再不像刚琢磨的那样简单,简直是一幅沾满水的世界地图,越想看清楚什么却越看不清楚。只是,分明的能感受到,他需要一个拥抱。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怎么说分就分了。
他笑了,苦笑。
很早之前,我就有耳闻。他女朋友毕业后可能会回家乡,留他自己在北京,后来改变主意了,留在这里陪他一起闯荡。
可是,一袭江水,还是南去了。
她回去了。家里为她安排了稳定的工作,单亲的她无从选择,只能服从。她需要回去陪妈妈。
她没办法,只能放弃。他也没办法,只能放手。
他还能怎样,只能在分手的时候落落大方,然后一个人孤独地承受着悲伤,两个月以后才跑来找他二哥来吃顿饭,说说话。
脸上的疲惫,是工作还是心情所累,我都无从得知。我只知道,此刻眼前的兄弟,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他不能怎样,只能继续生活。不是不爱了,是不能爱了。
在单身三年后,他结婚了。我跨越一千多公里,去东北参加他的婚礼。我看到,他是幸福的。
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今生到底和谁结婚,与谁一生,真的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也可能是个有唯一答案的问题。
在遇到共此生的人之前,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恋人,而每次也都是真的爱情,只是这些爱情的保质期太短暂,或者是爱情的质量太次,就像某种食品一样,短期内就变质,无法食用。
真正走到一起的那个人,可能也是一种食品,只不过保质期,恰好是一辈子。不多,也不少。
2
很多爱情,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坚固如铁,炽热如火,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就像血液一样相互流通,从你到我,再从我到你。
佳男是我一个在北京时候认识的朋友。我们年纪相仿,经历了大学的时光,然后就一头栽进了北京匆忙的生活。
有人说,在职场很少人能从同事变成好朋友,的确如此。可是,万事总有例外。
那时候,我,佳男,叶青,马维是最好的朋友。除了我一个人是河北的,其他三个全是东北。这种友谊的构架的直接后果就是:我的普通话,华丽丽的一股东北味儿。
很早的时候,我们都还分布住在昌平。我在一个郊区,佳男在另一个郊区,叶青、马维在天通苑。
有一天,叶青打电话,说在朝阳北路找了房子,希望我们四个一起搬到那里住,方便还能在一起玩。
从此,朝阳北路延静里小区,就成了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
傍晚的夕阳,早就沉没在楼宇之间,消失的连一点余辉都没了,可他还趴在窗户上乞求电话对面的她希望能重新开始。
他的话语,是可怜的;他的世界,是崩溃的。在爱情离去那一刻,谁也不能怎样,只能投降。
即使一起走过西单,无比浪漫;即使她曾经把第一次奉献给了他;即使花费了两个月的积蓄去买来两台最新的iPhone4S;即使在生日的时候送上她最喜欢的手表。
佳男的爱情,就这样。后来,他一直单身,直到离开北京。在老家,他开了一家咖啡店,叫向日葵咖啡店。
听说在老家,他有了新的爱情故事。
如果说经历最曲折的爱情之路,叶青可以算一个。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一张白纸,宛如一个单纯的东北大妞。
爱情来了,就忽然来了,纵使是之前的二十多年都从没见过爱情的模样。可它来的时候,就是那样轰轰烈烈,让你深陷。
婚姻有七年之痒,爱情原来也有七月之痒。他们还是扛过去了。在年底时候,跨越千里,互相见了父母,似乎这辈子就交代了。
可是,生活总是充满“惊喜”,你根本无法预知和控制。
原本以为,未来之路一帆风顺,然后步入婚姻,成家立业,两个人在北京一起奋斗。
然而,相处本身就是个难题,一旦解不好,那就容易出错。他们在一起,久了之后,各种矛盾也随着出现,裂痕也慢慢开始出现在无声之处。
在经过无数次分分合合,终于,在一次酒吧里互相赌气之后,还是走向了尽头。
他为她洗一上午衣服,将卧室打扫的干干净净;她在去逛市场的时候,都要拉着他的胳膊;她在他住的地方拉横幅说爱,他骑着小摩托载着她奔驰在街头。所有的这些浪漫时刻,也都成了过去。
转眼之间,两年时间。他还单着,家里逼着相亲无数。她也单着,孤傲地过着。身边人无数次撮合他们再走到一起,都是无果。
他们能怎样,他们还能怎样?只能这样,像现在这样过着。
开始的时候,很轰烈;结束的时候,很决裂。爱情,本来就不是个公平的东西,开始需要两个人同意,结束,只需一个人决定。
3
爱一个人,会爱上一座城市。离开一个人,也会离开一座城市。
分开之后,我再也没有踏进过那座城。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再也找不到去的理由了。
曾经,我从北京站出发,一路北上,列车将我带到那里,每一次都是惊喜和期待;离开北京回家以后,我会一路南下,骑着摩托,开进那座城,脑海里想着的大概就是相见时的喜悦;有时候,也会乘着公交车,一路思绪纷飞,直到看到笑脸。
因为一个人,熟悉一座城。这大概也是爱情后遗症吧。熟悉的街道有很多,最深刻的却只有一条。
因为在那里,转身背对,各自离去。
十二月初,天晴朗。
在走过了两年多的时光之后,我的爱情也如佳男、叶青的一样,在一个阳光十足却异常寒冷的日子里画上句号。
曾经走过的街道,上演的再也不是浪漫和欢笑,而是眼泪和吵闹。世界上,有很多艰难的决定,可决定一旦定了,就变得再也不艰难了。分手,也一样。
熟悉的街,如同她的模样,只能埋藏在脑海里,偶尔拿出来晒晒太阳。熟悉的城,也如同她一样,在同一个月光之下,再无从相见。
我在我的城里,奔驰在夜里;你在你的城里,过着自己的生活。一开始,可能会疼痛,久了就会麻木,再久了,就成了伤口上的疤痕了。能摸到能看到,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慢慢的,开始回到自己的生活圈,也开始接触新的人选。在各自的城市里,划着各自的轨迹。
前阵子,朋友说想写一个宣化的稿子,问你熟悉么。我迟疑了一下,说还行吧。写的时候,却发现,不是还行吧,而是很熟悉。
城市的路灯,会随着白天黑夜而点亮熄灭,人们的疼痛却不会像路灯一次次重复;城市的街景,会在傍晚的时刻呈现出五彩缤纷的模样,我们的身影,却不会再次同时同地在同一个路灯下挨得那么近。
岁月,一往直前,我们都会将彼此遗忘,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可能偶尔脑海一阵风吹过,会吹出你的模样,可是那又怎样,那还能怎样,不过是一阵风而已,风会过去,记忆的模样还是会被时光的尘埃盖上。
我不能怎样,你也不能怎样,在生活的城市里,各自安好。城,还是城,人也还是人,只是都变得不是当初的模样。
后来我的生活还算理想,没为你落到孤单的下场。有一天晚上,梦一场,你白发苍苍,说带我流浪,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天堂,不管能怎样,我能陪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