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离
一
丹水旁,一男子挽起裤管,弓着身子,只见他手作鹰爪状,一挥手便有一条鱼远远抛飞,然后稳稳落到身后的鱼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鱼篓中的鱼已经满溢了,那男子仿佛也没了些气力,额角渐渐沁出些汗珠来,他站直了身子长长舒了口气,从河中走了出来。
“累不累?源明。”女子在岸边已经站了许久了,等到男子一出来,忙拿着麻布手巾给他拭汗。
“雒丹,我不累。”男子一把抓住女子的手,笑笑,“有了这些丹鱼,等部落里的人吃了,便可以在这丹水上健步如飞了,到时,与姚重华再战过。”
“源明,你一定要与他争个高下吗?与我回到南方,以我有苗氏的势力,我们过个快活日子不好吗?”
“雒丹,你不懂,我多久没见到父亲了,姚重华大军在这掣肘,使我们父子不得相见,我是怕华夏有变。”
“姚重华纵得父亲一时信任,但终究是一东夷人尔,如今他手伸地这样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若退却,却是把这大好版图拱手相让。”
“重华手下有……”
“不用惧他,我有夸父足矣。”
雒丹叹了口气。
“这雨下了多久了?”源明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深究,转头问道。
“得有一月之久了。”雒丹道。
乌云压迫在天穹,雨点淅淅沥沥飘落,打在丹江上,留下一片涟漪。雨势不大,却有连绵不绝之意。
几个身着兽皮的汉子围在一起。
“这雨何时是个头啊?”
“是啊,这雨冷得紧,渗到骨子里。”一个汉子把上身的兽皮衣服脱下来拧干又披上。
“部落里的粮食都发霉了,这几天连火也生不起来,连口热乎的也吃不上了。”
“这鬼天气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在这丹江边长大,没见过如此绵长的雨。”
“唉。”一个汉子叹了口气,“我听说是那边请了雨师来,给这里下咒了。”
“这伙东西,不敢和我们三苗人真刀真枪地干,专使这些阴损的的招。”一个汉子有些气急,一拍大腿,“嚯”一声站起来。
“再这样下去,不光咱的兵器锈了,咱们也没多少气力了。”
源明轻柔地抚着倒在地上的异兽,它发出“铮铮”哀鸣,平常它的声音如击玉石,清脆嘹亮,如今竟有了些呜咽沙哑之感。
“要不是这场雨,这狰的伤势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雒丹蹙着眉头说。
狰的额头静静贴在地上,其上独角也失了它的锋锐,源明检查它腹下巨大狰狞的伤口,腐烂的坏肉散发着扑面而来的臭气,源明看着它痛苦而悲戚的神情,也不自觉落下了泪。
“这狰跟了我多少年了,还是当年夸父从章莪山给我带来的,如今……”源明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雒丹也是心有悲戚,怔怔说不出话来。
“得想办法去寻火种,要不然再过一月我们都要被这重雨所累。”
二
巨人即使坐在一座小山的旁边,还要高出那山一座山头,他两只肌肉虬结的手臂不停交错着,把手中的两条碗口大的黄蛇拉直缠到自己手臂上,毛发丛生的巨大面容露出憨憨的笑容。
“大个儿,不要玩了,有事请你帮忙。”源明站在一块高石上提气大喊,生怕巨人听不见他说话。
巨人撇过头,站起身,看了看不到自己脚腕高的人类,挠了挠头,把两只黄蛇放到自己耳垂上,两只黄蛇忙咬住他的耳垂,宛若两只耳环,巨人说,“是你啊,小个儿,有什么事要俺帮忙?”
“大雨封境,部落里生不起火来了,粮食都要发霉了,我想请你去帮我们寻火种啊!”源明喊到。
“小事一桩,不就是和那几只小鸟借点火吗?俺这就去了。”
“谢谢你了,大个儿。”
“哈哈。”巨人发出如雷鸣般的长笑,迈动着巨大的步子,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源明的视线。
“夸父天性纯良,此去你不在身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身后传来雒丹的声音。
“唉,我也没办法了,部落里这个状况你也看到了,我不能离开。”源明一摊手,露出一丝苦笑。
“这可是夸父族最后一人了。”
“但愿他此行平安。”源明眼眸低垂却难掩担心之色
夸父步伐极快,一会儿便跑出了乌云笼罩的范围,天边一抹刺眼的光芒射来,他忙遮住自己的面目,过了一会儿,他才再瞧向天边的三只大火球,火球射来的光芒照在他的胴体上说不出来的舒服,每个毛孔都贪婪地张开,吮吸阔别已久的热量,夸父心情欢快了许多,选定一只火球的方向就快步追去。没想到夸父才迈了几步,那只火球就“嘭”一声熄灭了,夸父一脸愕然,“哎呀,谁把那只小金乌射死了?”
“还好,还有两只。”夸父于是又选了一只金乌的方向,跨步追去。
夸父全力奔跑起来只觉无数高山从自己肩头飞快飘过,滚滚恶风使他的长发披散开来,夸父不知过了多久,觉得眼见的金乌大了许多,想来自己已经追近了不少,于是就放慢了步速。
夸父环顾四周,原来已经到了黄河,夸父正好有些口渴,便蹲下身子想要喝几口水,眼角一瞥,却看到了一堆小人。其中为首的头戴了一顶斗笠,手里提着一口大斧,只见他一声沉喝,大斧挥出,顿时一座小山崩碎,些许山头坚硬,那人便化作一头黄龙,一尾之力所触之物尽碎,黄河水便顺着小山碎掉留出豁口滚滚而下,夸父在一旁看得惊奇。
那人早已发现了身旁的庞然大物,却不惊慌,他将头上斗笠摘下,吐气出声,“大兄可是夸父一族的族兄?”
“俺是夸父。”
“我是姒文命,奉尧帝之命在此疏浚河道,不知大兄形色匆忙,却是作何缘故?”
“哦,你就是姒文命,俺知道你。俺要追上太阳,要一些火种。”
“要追上太阳可不容易,近日十日作乱,羿奉命射杀太阳,如今还余两只,宛若惊弓之鸟,可不好追了。”
“那些小鸟能跑多快?俺总能追上的,只是俺有些渴了。”夸父露出一丝和其体型极不相称的羞赧神情。
姒文命哑然失笑,“黄河淮水天生地养,你我同为天地生灵,即便是麋鹿羬羊也可饮,兄欲饮有何不可?何须问吾之意愿,请兄就此饮。”
等夸父喝完,姒文命朝他拱手,“大兄帮了我大忙,我正愁这些水无处导引,若由它到下游恣意,恐怕会造成涝灾,大兄此举一劳永逸。”夸父挠挠头,黑脸竟变得红了起来。
“大兄此去必经大泽,如今应龙在那蓄水,确实不好相与,兄拿吾之信物,可保安然无恙。”姒文命说完朝夸父扔去一截桃木。
夸父一把将那木棒抄起来,大眼快要瞪出眼眶了,“这木棒这样小,有何……”夸父还未说完,那木棒便迎风见长,变成了擎天之物,夸父拿在手里似一个手杖大小,却也合适,如此夸父不由得眉开眼笑。
三
夸父又追着太阳的方向开始启程。才饮了黄河水,夸父正觉体力充沛,腿下便如生风一般,跨山跃水不必多说。
追了许久,那太阳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的,化作三足金乌停住了,“那傻大个,你一直追我干什么?”
“我想要你点火种,部落的人等着救命呢!”
“火种可不能给你,也怪我们兄弟顽皮,出来玩耍被后羿追杀,如今我们兄弟十去其八,这点火焰我要留着逃命用。”
夸父还想说什么,走进两步便被他放出的热量烤得面部发焦,喉咙里一阵发干快要冒出烟来了,夸父环顾,见不远处有一条河,便想过去,走近一看河周围竟有密密麻麻的小人在河畔饮水,有些干脆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只是他们喝进海量的水,肚皮也不见鼓胀,细细一看,却见他们好似没有胃袋,腹下空空无物,整个身子好似个漏斗一般,喝进去的水又尽数流了出来,夸父大感惊奇。
夸父俯下身子,将脑袋伸过去,竟有遮天蔽日之感,他瓮声瓮气道,“俺要喝水。”
这声音传到那些小人耳朵里便如春雷乍现,一些正在假寐的人一个激灵便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见到这庞然之物,心骇之下,便失了方寸,只见他们惶恐不安跳到岸上,有些三三两两撞在一起,有些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夸父感到有些好笑,他说道,“你们不用害怕,俺是成都载天的夸父氏,不会伤害你们。”
一位看似是他们首领模样的老者,诚惶诚恐地伏在地上,身后的族人立即学他的模样,老者听闻他的话语面色稍霁,心想夸父想来宽厚,未曾听说过害人,便言道,“原来是夸父族的大人,不知有何贵干?”
“无他,就是路途中口渴,俺来喝口水罢了。”
“大人请便。”
夸父俯下身子,喝了几口,却不过瘾,正想大口吞咽几口,却在突然之间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于是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全身似雕却无双翼,长有四只兽足,头顶一只长角的怪物出现在视线里,此刻它口中噙了一个人,顷刻间那人便血肉横飞被囫囵吞下,那声凄厉的叫声便是从此人身上传来,他周围的族人虽面有戚戚却无一人出手相救,只是自顾逃开。
“这是何种怪物?”
老者面有惧色,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是蛊雕。”
“蛊雕?俺听说过这种怪物,怎会出现在这?”
“大人有所不知,蛊雕本是鹿吴之山上的怪物,常发出婴儿哭叫的声音,用以诱骗人来,然后将他吞杀,只是几年前十日并出,很多地方炎热难挡,草木俱焚,鹿吴山便是一处,蛊雕迁徙到雷泽,却被雷神赶出,逃到了临近处的黎云火原,每到一年的夏至左右,黎云火原地表冒出毒炎酷热难当,蛊雕便来此觅食,休憩在那边山旁的岩缝中。”
“俺听闻蛊雕皮糙肉厚,许多人都杀它不死,它怎么会怕黎云火原那点火焰。”
“世间万物皆是趋利避害,有个凉快的地方避暑,又有谁愿意呆在火炉里呢?”
“那你们就不反抗,凭它吞食。”夸父眸子一凝。
“大人,我们也曾派遣族中勇士在它沉眠季节深入黎云火原,想除了这一害,却反被它吞得一干二净,一来二去,族人也就认命了。”老者叹了口气。
“那你们为何不迁徙?”夸父心中已渐渐有了火气。
“大人不知,迁徙非一日之功,我族身体有恙,离开水源一日不行,据着渭水还能苟活,那蛊雕一年也就出来觅食三两次,一次吞食一人,并不会动摇我族根本,虽是苟延残喘也好过灭族之危。”老者说这一番话,毫无惭色。
夸父听得心火渐起,却是难以反驳,他扫视这一群人,只见他们目光躲闪,无一人有果敢之气,一些人懦弱久了,奴性便刻到了骨子里,说什么也是枉然。
夸父怒火中烧无从发泄,便盯上了远处的蛊雕,只见他一个跃步,便在蛊雕面前站定,那蛊雕也不知道是舒适日子过久了还是怎的,看到面前的巨人竟未露惧色,反而擎起独角向前攻击,夸父看着达到自己小腿高度的蛊雕,一脚将它踩翻,一双手把手杖抡圆,只听蛊雕一声哀鸣便化作天边流星,不知死活。
夸父余怒未消,先前喝水又未饮饱,此刻与蛊雕一番战斗,喉咙间又有一番渴意,便又去喝渭水,此刻饮水只作长鲸吸饮,大口吞咽,他心中烦躁,未曾查看渭水水量,只是可着劲饮,不意竟将渭水喝了个精光。
老者一看,面色大变,“大人这是何意?何故绝我一族之命脉?”其余族人一看也是作忿恚状。
夸父心中恼怒,心想这些人任凭蛊雕生杀予夺,却是逆来顺受,自己帮他们除害,未曾换来只言片语的感谢之意也罢了,喝几口水,反倒如此憋屈,以往长江大河何处不能饮,偏偏这渭水饮不得吗?这渭水又不是他们开的河床,自己也未绝其源,不消几日,上游自有水流将其灌满。夸父越想越烦躁,常听源明说人善被人欺,果不欺我,当下便有一走了之之意,任他要生要死。
夸父正要奔行,那老者也是急了,疾声厉色道,“大人如何一走了之?我听闻夸父一族纯性自然、至情至善,如今却是与传言不符啊。”
夸父停下脚步,“我族行事自然至善至美,你这番话是从何说起?
“大人这一走,可就苦了小老儿这一族了。”
“渭水干涸非俺所愿,不消两日,河床自会满溢,你待如何?”
“我族实在一日离不了水源啊,您看我族之人,水并不进入身体,只得长年浸润水中,若一日无水便是灭族之祸啊!”老者察言观色,见夸父面色微动,便稍稍合下眼皮,低头道,“大人法力高强,您余下一缕福泽,可荫庇老儿一族一生啊。”
夸父心想我夸父一族个个是光明磊落、锄强扶弱的汉子,如今我这般作为岂不是要堕了先辈的名声。他环视自己周身,身上并无能用来作法的工具,他目光逡巡着,自然而然便落到了手中的手杖上,他心想这是姒文命赠我度应龙之危的宝物,只是那太阳近在咫尺,我何须再前往大泽?于是他便将手杖抛出,只见他默念咒语,全身流过一片光华,那手杖竟发出种子,不消一会儿便长成了葳蕤的桃林,一股清流从桃林流出顺着河床不一会儿便蓄满了渭水。
那些小人争先恐后地跳进去,夸父不再去看,便一跃离开了这里。
四
夸父瞅准一只金乌的方向又迈开步子大步追去,不一会儿又奔出去几里。那金乌见这大个儿又傻愣愣地追过来,冷哼一声,运转阳炎之力,速度又快了几分。
“大个儿,别追我了,你追不……”还没说完,只见天边一道银光闪过,那金乌便被射了个对穿,剩余的话语都随着血液被喋出来,化作一道火焰燃烧殆尽了,与此同时,那金乌身边的无边烈焰也一下子湮灭,天上地下的温度一下骤降几分。
夸父愕然,往流光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的一座山峰上站着一道伟岸的身影,虽然他只有普通人模样,远没有夸父族人那么高大,但他全身爆发出来的气势比之夸父族人也是不遑多让。此刻他赤裸着上身,健壮的双臂还保持着持弓的动作,他的发丝和头带被劲风吹得向后披去,整个人爆发的凌厉如箭的气势久久未散。
“你是何人,为何无故射杀小金乌?”此刻夸父想想自己努力半天又化作泡影心中也有些怒气。
“我乃大羿,奉帝之命,执彤弓素矰,用射除患,扶助下国。”
“今十日并出,天火炙地,山土焦裂,草木俱焚。民少所食之物,遂起争端。部落相互倾轧,彼争我打,伤兵流民不计其数,至于山妖水怪残害,荒原沼泽尽是伏尸,曝日之下,尸殍为孤狼所食,败血为湖鱼所饮,并有窫窳、九婴、修蛇、大风之流为害。其祸源在于十日,遂射之。”
夸父挠挠头,对方射日确实是为了天下黎民,自己比之反倒有些小家子气了。
“你可是夸父?”
“俺是!”
“现在十日只余一日,我便留他一命来造福众生,我不会再出手,你若做什么需留其一命。”
“俺只是要一些火种救些人命罢了。”
“你之前助的那些人是雷泽遗民,当年被雷神从雷泽赶出来,你可知是为何?”
“那是为什么?”夸父挠挠头,一脸不明所以。
“那些人皆是一些贪婪之人,雷泽得天独厚,鱼鳖种类繁多,足够那些人活一辈子,可是他们妄想竭泽而渔,坏了这万物居养之所,所以雷神才驱逐他们出境,并给他们施了法术,使他们没有胃袋,永远吃不饱喝不饱,却又不会因此而死。”
“天下弱者之多如大江之鱼,并不是每个都是需要帮助之人,有些人如此状态本应天意,你若胡乱相助,只是助长了毒瘤罢了。做事须听从本心,如此方得快意。你我之流,怎可被芸芸众生束缚?”说完大羿大笑一声便消失不见了。
夸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他一套一套说得晕头转向的,难道这天下弱者不是需要强者相助的吗?
夸父想不明白甩了甩头便不想了,看到天边那颗灼灼的太阳,忽然想到部落那边还等着火种救命,于是又马不停蹄向那追去。
五
本来两日就是相向而行,夸父又耽搁许多时间,剩余的唯一太阳已经行到天边,夸父一路栉风沐雨,不断追赶,如此追了十几日,那金乌虽然躲躲闪闪、时隐时现,不过距离总算拉近了不少,照这样下去,不消半日便可追到。
然而这最后一步却被眼前的一片汪洋给阻断了,眼前是一片大到无边的大泽,说是汪洋也不为过。
夸父走进,还没等进入水中,前方手中突然现出巨大漩涡,一阵水啸声传来,那漩涡里冒出一只巨大的龙头。
“夸父,来此作甚?”
“俺要过大泽。”
“可有信物?”
“本来姒文命给了俺一截手杖,让我不小心弄没了。”
“既然没有信物,这大泽无人可过。”说完,应龙巨大的头颅便徐徐消失在水面。
夸父心想,姒文命一片好心被自己荒废了,如今遇大泽而不得过也是情理之中,不如多花些几日绕过大泽,左右不过是多费些工夫,那太阳总归是可以追到的。
夸父便要转身走,却忽然被一群小人阻去了去路。
这些人一如那些雷泽遗民,面容悲戚,此刻齐刷刷跪在夸父面前。
“你们在这是为何?”
“夸父大人,您有所不知,那大泽里的是一条恶龙,它独自霸占着大泽,不许别人接近,实则是为了自己积蓄力量以备升天之需,这是拿天地万物的福祉来成其一龙之功啊!如今我们这些大泽边的渔民就是连一口水也喝不到啊!你看那边的粟子都枯了。”
“什么?竟有这种事,此事为真?”
“小人断然不敢说假话。”
“我去给你们引水。”
说着,夸父便走到大泽边朝着河口奋力一击,顿时起所触之地便被犁出一条宽阔的河道,大泽水滚滚流出。
“混蛋!”应龙应声而出,随着他大怒,天地间下起了瓢泼大雨,见其尾巴一拍,夸父刚刚弄出的河道又被封堵起来。
夸父心想这应龙好生自私,心底不由燃起了火气,向前一步奋力抓住了应龙的尾巴。
他哪里知道,这应龙是皇帝时期杀过蚩尤的上古遗种,修为何止千年,早已达到了不死不灭的境界,其法力更是如渊似海,呼风唤雨力大无穷。
只见应龙一甩尾便拖着夸父向大泽深处行去。
“你这个蛮子,大泽是导引洪水入海的枢纽,河道不能有丝毫差错,你敢在此为乱?”说着应龙一身巨力迸发,夸父虽有神力却也不及,只觉一身筋骨俱断,口鼻没入水中,全身渐渐失了气力。
夸父怒气消散,忽然感到了久违的无力感,他想起里部落里还在苦苦等着自己的民众,想起了源明和雒丹,源明虽然为尧帝的亲子,可没了自己,他可再怎么和姚重华争帝位啊?可是他无法阻止自己生命气息的流逝,遂默念法术,只见他气息流逝尽的那一刻,他的四肢和头颅突然崩解开来,往天边飞去,看那方向正是源明的方向。
应龙叹息一声,“夸父一族真是蠢笨不可救药,从以前就如此,被那些弱小的人类牵着鼻子走,唉!这下天下间再也没有夸父了!”
六
大泽旁的人见天边应龙施法带来的大雨,纷纷出来载歌载舞,见田间的粟子冒雨长了起来,纷纷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年轻人问一个老人,“族长,那巨人去了还会回来吗?”
“不可能的,应龙法力多强。”
“那您为什么带我们骗他?”
“没有水,我们怎么活啊?我们也要活下去啊!无论夸父如何行事,应龙必然发怒,他一发怒这不是有水了吗?”
……
源明看着丹江边迎风长起来的擎天屏障连雨水也遮了起来,眼泪无声流了下来,雒丹扑入源明的怀里,哭着喊,“丹朱,夸父殁了!”